长宁知道慕昭是什么意思,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也对安慰他感到无力。
她以为她已经接受了兄长死亡这个事实,她也告诫自己不要太难过,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控制感情的能力。
她已经让自己尽量少想和哥哥之间发生的一切,但是,即使不想,却依然难过。
总是没有精神,晚上很难睡着,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像失去了光彩,如果不是还有慕昭,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有身边的如意他们,以及她的责任,她想她定然愿意让自己在悲伤里沉沦,而不是就此振作起来。
心里的难过悲痛无力和疲惫,让长宁不知道该怎么劝导慕昭,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
她只将自己的嘴唇贴在慕昭的下巴上亲了亲,好半天才说:“回宫了,我不会有事,只是到时候恐怕很难见到你了。但我会让人传消息给你。”
慕昭说:“我担心。我真想现在带你走。”
长宁只得道:“我们逃不了太远,再说,要是我走了,如意玉娘他们怎么办。”
慕昭实在担心长宁回宫就会受到伤害,这种焦躁的恐惧于他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不断亲长宁的耳朵,又吻到她脸颊上去,之后几乎是啃咬她的嘴唇,长宁由着他发泄,只轻轻摸了摸他的背脊。
长宁的长发只用锦带束成一束,垂在胸前,慕昭抚摸着她的长发,又将她的手拿起来咬她的手指,长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说道:“你咬痛我了。”
慕昭不知道要怎么发泄自己心里的焦虑,将长宁抱着把她压在了榻上,但是不敢做更多,长宁就着微弱的光线,望着眉头紧锁欠身虚虚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说:“我会很快再回这里来的,你不要太过担心。相信我,好不好?”
慕昭沉默了一阵才叹了一声:“我会尽快行事,不会让你一直身处险境。”
长宁说:“现在大周国内一片混乱,国君未立,其他将领,或者随着简王叛变,或者并不愿意听从陈氏之言效忠小太子,我的故乡,已经不是原来的故乡了。有着这个机会,萧祐定然只是稍稍整顿,就会亲征南下,他不会留在京中,我不会有事。”
在长宁温柔的声音里,他焦躁的心才渐渐被安抚下来,于是脱了靴子,又脱了外衫,爬上床躺在了长宁的旁边。
长宁没有同男人同床共枕的经,但也许慕昭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的缘故,她对和他睡在一起,并不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她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伸过胳膊抱住他的腰,因为皇兄顾世旻过世而带来的悲伤,似乎也得到了些许抚慰。
慕昭一手将长宁搂紧,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又亲吻她的额头,这样的相处,于他,就像是有阳光填满了他本来落落的心。
从小无父无母作为私生子被人辱骂欺负,他渴望能同自己所爱的人组建自己的家庭,长宁于他,是他生命不可或缺。
长宁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也许是最近睡眠太少,她很快就睡过去了,慕昭调整了一个好的姿势,让她睡在自己的怀里,用被子将两人裹紧。
下弦月在后半夜升上了天空,清辉湛湛,洒在大地上。
长信园里一片寂静,瓦上、檐廊上、树梢上、池水上……宛若落了一层白花花的霜,夜风轻抚,挂在枝头上的黄叶在静夜里缓缓飘落于地。
月光落在流萤阁的直棂窗上,光华透过帘子也让榻上稍稍明亮,慕昭看着长宁的睡颜,长宁还小,睡着的时候,脸上还露出稚气,但她眉头微锁,慕昭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为将来之事,些许担忧。
要近五更天,月色已经从窗户转了出去,慕昭要走了。
他将长宁放开,又用被子将长宁盖好,就起身准备穿好衣服离开。
长宁迷迷糊糊地醒了,有种身在梦中,不知身处何处之感,慢慢转过头看到慕昭站在榻边,她才有了真实感,要坐起身来,慕昭弯腰用被子把她盖好,又亲了两下她的眉心,说:“我得走了。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长宁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他已经到了长胡子的年纪,下巴下面有胡茬子的磨砂感觉,长宁说:“你好好保重自己,不用担心我。”
慕昭应了,快速地穿上衣裳和靴子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