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又端了水来,贾母喝了两口,命王熙凤起来说话就是,还有什么只管说。
王熙凤抄赖大家的时候威风八面,现下要对老太太回这事,却张不了口,也不敢起来。
无他,赖大赖升两个的娘赖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和老太太五六十年主仆情分。
老太太当初还特地开恩,把赖嬷嬷家孙子赖尚荣放了良籍,令他去读书做官。
赖嬷嬷在老太太跟前儿这样的情分,王熙凤去把她儿子家抄了,焉能不心虚?
是以王熙凤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垂首回道:“请老太太听完孙媳回禀,若老太太恕我,我才敢起来。”
贾琏看着王熙凤,想到抄了赖家的利害,一咬牙下了地,和王熙凤并排跪在一起,叩头道:“求老太太恕罪!”
“因父亲二叔二婶和珍大哥哥被抓,家里所有只剩下二三千银子,连出去求情的银子都没了。”
“孙子没了办法,看见家里账上还欠着国库五十三万银子,怕还不上再给家里添一重罪,更是惊慌。”
“因历来听说被拿的那几个管家贪污不少,孙子就带着人抄了他们家,共抄出来七八十万的财产。”
“其中赖大赖升家里抄出来就有四五十万,现都堆在那荣禧堂,等着清点了入库呢。”
贾母听得是赖家被抄了,再看跪在那低头发抖请罪的孙子,知道这主意必不是他出的。
她知道琏儿和凤哥儿在怕什么,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她定要生气。
可现在家里危急关头,账上就剩二三千,反倒赖家有四五十万的财产,贾母还是生气,却是对赖家生气。
她给赖家赏了多少东西她心里有数儿,也知道赖家兄弟两个管着家,贪必然是会贪一些,却没成想他们能贪得这么多!
这样的奴才,抄了就抄了!
贾母命贾琏王熙凤都起来,又命王熙凤近前来,拉着她的手道:“琏儿,凤哥儿,现在家里全都靠你们了,我嘱咐你们几件事,你们要听好办好。”
贾琏王熙凤恭敬应是。
“第一件,这几家抄了就抄了,身契都在府里,翻不出大风浪来。”
“虽说他们被关了,活罪也难逃,只是斩草要除根。你们一会儿速去把他们近亲家人都绑起来捆上,等他们罪名儿下来,直接远远的发卖,以保万全。”
“第二件,家里欠着国库五十三万银子,先都凑齐了单独放在一处,现在不是还银子的时候。”
贾琏王熙凤不解为什么不能还,贾母解释道:“欠着国库银子的不止咱们一家,打北静王起,到底下侯伯,那家不欠着国库几万银子?”
“就我所知道的,史家欠了大约三十多万,王家也有二十几万,都是先帝时候借的银子,没人还上。”
“这京中一半儿人家都欠着银子,咱们家本来就出了事,这会子再忽然把银子还了,剩下没还的人家恨不恨咱们?咱们家在京里还呆不呆了?”
“所以银子要还,只是得等一个合适的时候再还呐……”
贾琏王熙凤明白过来,都深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贾母继续吩咐道:“还有第三件事。”
“那言官弹劾咱们家里几桩罪名儿虽多,却都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圣上还顾着些娘娘的脸面,或是顾着祖宗的功劳,也不至于要了你们老子的命。”
“圣上说不许人求情,不许人隐瞒,你们……就别拿银子去求人了,安心呆在家里打听。”
“若打听得是死罪,琏儿,那五十三万银子可就是救命的银子!你只去苏侍郎那里透露一声咱们家要还银,看能不能将功折罪赎出命来!”
“总之,不拘是死是活,都不许再出去求情扎了圣上的眼。何况咱们家现在也没什么亲戚能求了……”
贾母深深叹得一声,担忧在狱里的子孙,眼中又掉下两滴泪。
她接过帕子擦泪,又问道:“可知道那言官究竟是为何突然弹劾咱家?是谁家……”
王熙凤抿了抿嘴儿,附在贾母耳边说道:“老太太,打听到那言官儿曾和工部侍郎周家……说不定是他家,但也不能作准。”
贾母惊道:“工部侍郎周家,那不是?”
那不是宫里慧贵妃娘娘的娘家?
王熙凤抿唇点头。
贾母才擦了泪,现下却忍不住又痛哭出声,使劲儿锤了一下腿,口中又喃喃道:“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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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其实我以前看红楼梦的时候,一直再想一定要把这帮管家们婆子们抄家才好!
他们贪污的那可都是钱啊!都是钱啊!
一两银子好几百块就是十斤肉,他们偷了我多少肉吃啊!(情不自禁开始带入的小巫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