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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佳不欲与她多纠缠,立马给章嬷嬷使了个眼色,章嬷嬷一闪身绕过李贵人两人,李贵人伸手想拦的话还没出口,只听章嬷嬷疾呼:“主子,是贵人主子的两个太监压着一宫女!”

绮佳一听立马怒从中来,立刻要过去瞧个究竟,李贵人拦住她去路:“姐姐,这宫女不懂规矩我教训她几下而已。”

绮佳斜眼看她,对这个没规没矩的女人满是怒火:“宫女都是正经上三旗包衣出身伺候皇上的,什么时候有太监可以教训的道理了!”

要知道,八旗入关后宫中用宫女的规矩和前朝不同,依然沿用关外从皇帝直属旗份内挑选宫中伺候宫女的旧例。如今宫中宫女都是每年内务府奉旨在春日里从上三旗包衣遴选的,宫女名曰伺候主子,但也都是正经旗人,再加上包衣下人也多有官职,不少宫女的父亲都坐到了正三品以上的大官。故而本朝规定到了年纪未曾得幸的宫女皆可出宫再嫁,有得皇帝青眼的得了名分可成为正经宫妃,更严禁宫女太监对食之事,并三令五申宫女地位远高于太监,以免有辱旗人身份。所以李贵人的太监就是手碰到了宫女半分也是大不敬,在绮佳眼里当场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

李贵人知是自己理亏,但仍不想让:“钮姐姐,规矩都是主子们定的。再说了,包衣不过是宫里伺候人的下人,我等正身旗人为皇上出生入死,替皇上教训几个奴才,算不得什么事。您总不能让我自己绑人自己打吧?”

李贵人是抚西额驸的孙女,舅舅父亲也都是将领。更别说如今她的外亲安王,是三藩最得力的大将。为着这些个家世荣耀,李贵人在宫中从来是横行无忌,稍有不合就责打宫女之事也不是一两天了。

绮佳实在不想和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再行纠缠,指向两个太监呵道:“我乃翊坤宫主位,你们给我放手。”

太监到底是有几个心眼的,听见是宫里如今地位最高的翊坤宫主位,吓得立马松了手。只见这宫女一下摔在了地上,似是已经伤的不轻。李贵人见太监放手更是急了,回身扬手就要朝太监脸上招呼,被章嬷嬷一下拿住了手臂。

李贵人本是生得一张风流妩媚的脸,虽然身着孝袍也掩不住她的风流艳丽,只是这好面孔,此时因为怒气却变得狰狞起来。

绮佳走到李贵人身旁,按住她的手,好言相劝:“妹妹今日如何在此,姐姐不想多问,只是此时不宜闹到慈宁宫,妹妹是明白人对吧?”

李贵人一把甩开了章嬷嬷,抬着下巴朝绮佳道:“今天的事我记住了,别以为你真当得了皇后,咱们走着瞧。”说罢带着宫女太监愤愤离去。

“主子,您就这么放了她了?”章嬷嬷悄声道。

绮佳点点头,回过身看着地上的宫女,又朝龄华说:“扶她起来看看。”

龄华蹲下来敲敲地上的可怜人,人动了一动,龄华拍拍她说:“没事了,人都走了,我们是翊坤宫的人,你可还好?”

地上的人慢慢撑着想起来,龄华见状立马扶了她一把,只见人身量还小,身上是半旧的麻衣,绮佳瞧着是一个清秀的丫头,只是小脸上、手臂上都被打的伤横累累,怕是自己晚来一刻,就要命丧黄泉了。

“你是哪伺候的,李贵人为何如此打你?”

小宫女带着一丝哭腔颤颤巍巍道:“奴才吴吴雅氏,本来是……伺伺候在大公主那边的,今日下值从从前门走过,不知怎么怎么犯了贵人忌讳了,奴才本已经快走出慈宁宫花园了,突然被贵人的堵在了门口……”

宫女似是怕极了,这话也是断断续续地回着,绮佳瞧着实在可怜,又问道:“你多大了呀?叫什么”

小宫女楚楚可怜,“奴才十五。叫蓁蓁。”

绮佳说:“章嬷嬷,带回翊坤宫吧,给她把伤也看看。”

章嬷嬷似是不同意,绮佳补了一句,“嬷嬷就当积德吧。”

章嬷嬷闻言叹了口气,终是答应了。

第4章

蓁蓁被绮佳带回了翊坤宫,章嬷嬷将她安排在了翊坤宫旁的围房中一间里养伤,又找来了太监大夫给她简单的看了下。索性大多是皮外伤,只是有些伤在了脖子上和脸颊交界,天又渐渐热了不好养,绮佳听闻了,又赐了一些上好的金疮药给她,只让她安心地养病便是。

蓁蓁本是伺候大公主的,大公主乃是恭王的长女,她生的时候恭王自个儿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恭王福晋又是个病秧子,恰逢宫里本来的皇长女又没了,皇太后见此就把大公主接到宫里来养。

只是大公主毕竟是养女,她身边伺候算不得宫女里的好差事,更不要说蓁蓁年幼只能做些粗使活,大公主的保姆们是说什么都不让她近身伺候的。

章嬷嬷打听来了蓁蓁的背景后,没隔几日,为的怕李贵人不依不饶,绮佳就让人将蓁蓁调到她宫里做侍女,算是保住了她的性命。

为此蓁蓁不顾伤势硬是跑到了翊坤宫正殿要给绮佳磕头。绮佳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便让他起来,比起那天在慈宁宫花园的狼狈样子,蓁蓁收拾过后除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更兼了一张标致地鹅蛋脸,因是年纪还小的缘故,两颊都还微微有些圆润。被绮佳盯了好一会儿,脸还红了起来。

倒是个难得标致的孩子。这念头在绮佳心里一晃而过。绮佳笑呵呵地让龄华送她出去,蓁蓁又是对着龄华对绮佳千恩万谢,龄华领她回房和她也叨叨了几句:“我们主子脾气是宫里出了名的好,你也是巧了到我们主子手里。也别担心了,李贵人行事从来没分寸,可我们主子却是菩萨心肠,主子既然保了你你就安心的养伤就是了。”

如此,蓁蓁就在翊坤宫养了好些日子,闲来无事,龄华等几个大宫女也会来瞧她。而绮佳因还忙着大行皇后的丧事,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

一日,蓁蓁正给自己换着药,只听有人嗒嗒敲门,蓁蓁以为是龄华他们几个,便唤道:“姐姐,我正换药哪,劳烦您等下。”

门外的人却是不听,直接推开了门,蓁蓁惊得立马想找被子盖着自己,但见到来人一下子惊讶的叫了出来:“秀秀!”

“蓁蓁,你可还好么?”

来人是叫音秀,本来与蓁蓁是一同入宫伺候的包衣。两人在宫外时就住得近,打小就玩在一起,进宫又在同一年,颇为惺惺相惜。

“我听慈宁宫那边太监说你伤了,吓得一晚上没睡着。去找了你可连人都不见了,急的我哭了。最后还是贿赂了那边的首领太监,才告诉我你被翊坤宫妃带过来了。”

音秀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蓁蓁见状赶忙安慰她几句。

音秀见着蓁蓁的伤又是抱着蓁蓁哭了好一会儿,蓁蓁本是已经缓过来了不少,被她一哭,当日的情形又想起来,更是一阵阵地后怕:“秀秀,那天要不是翊坤宫娘娘,我怕是都要没了。你不知道,我……”

音秀恨然地抓着蓁蓁的手道:“李贵人向来如此,我在咸福宫你可知道她打伤过多少宫女,就算是我曲意迎逢她,也被她赏过巴掌。”

蓁蓁听得如此更是后怕:“我也不知是怎么得罪她了,她不由分说就让太监打我。”

转念一想,蓁蓁又是一惊,“那天为了我的事,翊坤宫娘娘和她起了好大的矛盾,你可不要让李贵人知道你来瞧我,不然她定不会放了你。”

“傻姐姐,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本就是悄悄来的,再说李贵人从来不管我们这些下人的死活。”

音秀替蓁蓁擦了擦眼泪,又拿过床边的药膏,要替蓁蓁把没换完的药给补上,“讲真的,李贵人生的美,就是这脾气实在让人受不住,怪不得皇上也不喜欢她。”

蓁蓁的伤口上涂着药,不免疼痛,她嘶哑咧嘴地倒抽冷气,音秀噗嗤一下笑出来了,拍了她脑袋:“就你娇气,从小就怕疼,这回可知道怕了吧?”

蓁蓁赶忙点头,“怕,怕死了,怕得我现在入夜都不敢走出翊坤宫了。”

音秀仔细端详了会儿手里的药膏,上好的黄地小瓷瓶,里头的药膏还散发着淡淡的花草香,一瞧就知道不是太监大夫开给宫人用的,而是上用的好东西。

“你真有福气,能到这翊坤宫来,听说娘娘好相与不说,皇上也常来翊坤宫看娘娘。”

音秀拿手点着蓁蓁的脑袋,“你说说是不是因祸得福了?回头瞧见了皇上可要给我好好说道说道。不像我,咸福宫一年皇上也去不了几回。还受着气。”

“你这么想见皇上呀。”蓁蓁凑过去瞧着音秀,音秀脸上一红,朝蓁蓁打了过去,两人立马笑闹成了一团。过了好一会儿,音秀才回得咸福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