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回到颜府,浑身疲惫,晚画也是一脸倦容,两人还来不及歇口气,如玉便听见了七管事来禀报的苏珩的消息。
“什么?”她惊愕地看著七管事,“你说城隍庙有人屠杀孩子?那苏珩呢?苏珩在哪?”
“苏五郎彼时人不在庙中,并无大碍。”七管事停了下,又道:“只是情绪怕是不好。”
如玉恍然。
是了,现在离中秋祭天不远了!
前世她听闻过雍京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血案,数十名无辜孩子被惨无人道虐杀,但却没将此事与苏珩以及苏珩城隍庙那儿养的一大群孩子联系起来。
“怎会如此......”如玉喃喃道:“怎会......”
她一点都不知道,苏珩的身上竟曾发生过如此重大的变故!
七管事继续禀报道:“宇文侍郎恰巧带著护卫要去领陆家的搜索文牒,中途路经城隍庙,发现惊变,领人进去查探。可还是晚了一步,里头七皇子派去教训苏五郎的人与那恶徒缠斗起来,两败俱伤,孩童们已经遭遇不测......据说,拼出了二十七副遗骸。”
此事发生之时,她尚与李自在在京城大街上开怀地吃喝玩乐,盘算规划著未来的打算。
如玉的心紧紧地拧了起来。
“七管事。”
“是。”
“不好意思要再麻烦你了,帮我备马车,我要去苏珩那。”
七管事道:“已经备好了,马车在侧门外候著。苏五郎如今人在陈府。”他虽是七管事,却是大管事与三管事之后的第三把手,凭的就是一份细心。
陈府,那便是苏青梅那了。
“嗯,那便去陈府。”
布衣二巷离颜家并未多远,如玉很快到了。
她向门房递了拜帖,里头隔了许久都未有人出来请她入府,正欲遣晚画去催促时,门便被人从里头打开了,苏珩走了出来。
他双目血红,肿得跟核桃一般,面上的表情倒是平静,见了如玉,还露出微微一笑。“颜姑娘。”声音沙哑粗砺。
“苏珩。”如玉担忧地唤了他一声。“你可还好?我都听闻了......”
“还好。”苏珩安静了片刻,道:“只是抱歉了,颜姑娘,小的恐怕是,不能做颜姑娘铺子的管事了。”
他神色沉凝,应对得体,如玉彷佛看见了前一世的那人。
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如玉清楚,从前那个嘻笑怒骂外显于色,偶尔也顽劣调皮少年心性的苏珩,再也不见了。
“铺子那些你别挂心。倒是你,你,”如玉心底微微地发疼,“孩子们,后续的那些,颜家都可以帮忙的。你好好歇息。”
苏珩摇头:“我护不了他们,这最后一程,总是要亲力亲为。”
“那你......多保重,莫要累病了,孩子们泉下有知必然不舍的。”
苏珩点头,扯出一个温和有礼的微笑来。“颜姑娘,时辰晚了,早些回府吧。”
“那你要去何处?城隍庙么?我可以捎你一程。”
“我要去寻苏至善大人。”苏珩拒绝道:“离此不远,便在两条街外的茶馆,步行即可。”
如玉轻轻应了一声。苏珩此刻散发著拒人千里的寒冷气息,她心疼他,却也无从插手。
“那么,再会,颜姑娘。”苏珩仍旧是有礼地微笑。“处理完孩子们的事,小的便要回苏家了,今日一别,山高水长,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了。”
“苏珩......”
“颜姑娘也多保重。”苏珩向她微微一拜,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微风拂过,衣袂飘扬,如玉默默地目送他的背影,直至隐没不见。
“晚画。”
“在的,小娘子。”
晚画凑近了如玉,却冷不防被她抱住。
“晚画,借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如玉深深喘了口气,“我很难受。晚画,我很难受......”
原来那个笑脸迎人的温和兄长背后,曾遭遇了这么多惨痛的事。
而她浑然不知,毫无所觉。
晚画紧紧回抱住她。
昏黄月色将主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月明星稀,万里无云。
*
宇文府。
自从宇文玨被送进来,宇文渠便忙得脚不沾地。“再去多找两名大夫看看,这伤要多看几个才准。”
宇文府被他弄得一片忙乱,人进人出,连宇文玨的书房都在一片混乱之中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