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叔万虽然来的不算晚,却也不算早,而且是在屋里已经坐满了人的情形之下,因此也让在场某部分人心生不悦。
刘赛君向来不屑于掩饰,看着袁叔万时眼中的厌恶根本就是不加掩饰。
饶是袁老夫人先时对刘赛君多有满意,这会儿瞧着,心里也有几分不高兴了。
而坐在刘赛君边上的刘夫人与刘明山二人,面上更是尴尬,刘赛君会有如此失礼的表现,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
毕竟往日里的刘赛君虽然清高,但大小礼数却还是知晓的,就像是先时袁老夫人在门边招手让她上前。刘赛君心中不悦也有不屑,但因为袁老夫人是长辈,故而还是忍着乖乖上前了。
这 会儿她之所以会这般,也是因为下午发现自家所住的院落与袁叔万的玄玠居就是边上的缘故。虽然这是袁大夫人故意安排,理由也是现成,刘明山要准备科举,总要 到外边结交一些人,住在外院出入方便。可是刘赛君却觉得这估计是袁叔万“癞虾麻想吃天鹅肉”的缘故。这种情绪在晚间回到屋里被自己哥哥刘明山教训之后,更 是达到了高点。
这会儿瞧见袁叔万冷冷清清坐在桌上不言不语,又瞧见钱昭君上下对着袁叔万献着殷勤。
刘赛君心中的鄙夷之情只差没有用嘴巴说出来。
到底是商户人家,一点规矩都没有,男女竟然没有分桌。竟然如此大大咧咧的坐在一起。
刘赛君这般想着,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以后少出院门,免得让这不守规矩的袁家人坏了自己的名声。
而坐在另一边的钱昭君瞧见刘赛君这副模样,差点没给气歪了鼻子。
虽然刘赛君很识相的没有去缠着袁叔万,可是一个小小的穷酸秀才女儿,竟然做出这副摸样,竟然还一副不屑表哥的样子。
真是……
也因为这种矛盾的情绪下,这整桌子的人,倒是钱昭君最忙了。
一边拿眼睛怒目瞪着刘赛君,一边又是拼命缠着袁叔万说话。
而袁老夫人依然笑呵呵的仿佛没有看到桌下众人交锋,在双珠的伺候下悠然的用完了这顿午膳。
她吃的依然不多,可是因为吃的慢,故而众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放下筷子。
而等袁老夫人放下筷子的时候,桌上就算是没有吃完的人也都跟着放下了筷子。
丫鬟们送上了漱口水净手水伺候着主子们,另有一批丫鬟则是上来拿走了桌上剩下的饭菜。
只待袁老夫人等人重新坐回到了厅上的位置,马上又有小丫鬟们端着果子糕点与茶水,一一送了上来。
如此一来,除了习以为常的袁家人,钱家与刘家瞧着,只觉得一批又一批的丫鬟们竟无反复,实在排场非凡,也让他们对袁家的富贵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饶是刘赛君向来瞧不起袁家不过是商贾人家,这会儿也有几分怵了。
袁老夫人面上乐呵呵,拿着丫鬟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后,也依然没有说话,听着底下人说着话儿逗乐着。
她虽然看着不像袁叔万一般从始至终游离在众人之外,瞧着反倒是极其融入了其中的气氛,可是,心底里到底是清净的冷眼旁观着。
钱家人她知根知底,自是不需要多瞧着,毕竟在袁家还未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她就已经瞧不上那钱家了。
而刘家人,袁老夫人原本午睡之前心里大抵还是有些好感,是乐意的。现在却是多了几分犹豫。
刘夫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瞧着温婉贤淑,是个好母亲。刘明山自是不必说,若是袁老夫人自己有女儿,大抵是愿意将女儿嫁给刘明山的。可是偏偏刘赛君,实在是让她有些不满意了。
若说她貌美如仙,家世非凡,那如此端着也就罢了。
如今她也只是容貌清秀,父亲虽有几分名声,但仅是如此而已,偏偏做出这副样子来,清高过头便是刻薄了。
这般瞧着,袁老夫人心里也暗暗打定了主意,等到众人散去的时候,她面上依然笑呵呵,却是在最后叫住了袁叔万。
同时让双珠与另一名面貌姣好名唤碧莲的二等丫鬟走到了她边上伺候着。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厅里因为有着客人,所以点了不少盏灯,倒是亮堂堂的。袁叔万手中的茶水也已经凉透,他却依然握在手里,并未放下。
袁老夫人笑着喝了一口双珠方才刚替他添过热水的茶,而后对站在她边上的双珠吩咐道:“你家三爷那边怕是茶凉了,你替他添点热水。”
双珠虽然早在袁老夫人留下她和碧莲之时,心中已有所感,但是闻言却还是忍不住红了一下脸。屋里的烛光原本就带着几分暖色,照着倒是不明显,但是却朦朦胧胧的将双珠略带几分绵绵情意的那张脸蛋映衬的多了几分美色。
双珠拿过身后小丫鬟手中的茶壶,正要朝着袁叔万走去,却瞧见袁叔万突然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手边的桌上,开口淡淡说了一句:“母亲,不必麻烦,我不渴。”
双珠面上的晕红退怯,咬唇看了一眼袁叔万,又求助的看了一眼袁老夫人。
而袁老夫人闻言却是神色未变,依然带着笑容慢慢道:“不渴拿着暖手也是好的。”
说罢,又看了一眼自己边上面容秀美的碧莲,吩咐道:“那碧莲你去给你家三爷加点水。”
“母亲,不必了。”
袁老夫人的话音还未落下,袁叔万却已经出声制止了,他开口道:“若是母亲无事,儿子便先回去了,明日,儿子还有要事要办。”
袁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了下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出声道:“叔万,母亲并非硬逼着你纳妾,但你年纪也已经不小了,身边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
“儿子自会娶妻,但不是现在。”袁叔万淡淡说道,而后不等袁老夫人说话又道,“现在儿子不想让琐事耽误,也不想在未立业之事,便娶妻。”
“你现在不是已经是皇商了……”
袁 老夫人闻言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儿子,而袁叔万的野心也早已经超出她所想。先时在亥县之时,她觉得袁家能够成为当地的首富,已经是很好了,可是袁叔 万却还要往外扩展,做到了如今的皇商。已经做到了商人的顶端,袁老夫人根本没有再想过会再进一步,结果袁叔万却告诉他,现在他还未立业。
“叔万,你难道想要做官,可是……”袁老夫人并不想打击自己的儿子,但是这个事情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不能够想的。商人与官员之间,相差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袁叔万却并没有开口回答,但这沉默的态度显然是默认了。
一时之间,屋里静悄悄的,袁老夫人看着袁叔万欲言又止,她不想打击自己的儿子,就算袁叔万再大的本事,可是他只是在孩童之时念过几年书,就是人家寒窗苦读十几年,都不能够保证能够考上科举。
可是这事儿真的论起来,却是她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