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2)

见儿媳妇不说话,赫连氏也并不怪,哪个正室大老婆听婆婆给丈夫说纳妾的事还能眉开眼笑呢,何况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可话都已经出口了,也只能继续温和说:“你也知道,秦王这一脉,势单力孤,我在大宣如今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他若能多一些妻妾,也就是多些姻亲和子孙,若有什么事儿,倚仗的人也多些,沁儿,你能理解吗?”

理解,理解个鬼。云菀沁没说什么,反倒唇角一扬:“秦王若是有纳妾的意思,儿媳想拦也拦不住,若是没那个意思,儿媳强行给他塞也塞不进去,母嫔这事儿可以跟秦王商量商量。”

赫连氏只当她应该会有两个反应,要么装作大方,先敷衍自己,答应下来再说,要么是扮作委屈,无声地抗争,谁想却是第三种。

两种反应,赫连氏都准备好怎么回复了,若是第一个反应,正中自己下怀,顺杆子爬,若是第二个反应,她也能借机训诫儿媳不该哀怨善妒,要学会与其他人分享。

可——现在云菀沁这个回答,赫连氏却还真被呛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将主动权挪到了儿子身上,自个儿半点不沾身,可她摆明知道儿子现在心里只有她,新婚热乎都还没过,怎么会又答应纳小。

沉默了半晌,这个话题,终于安全地绕过去了。

日头渐升,阳光刺眼了几分,射进了雕花窗棂,云菀沁还念着今儿进宫的主要目的,时辰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赫连氏也有些疲了,点点头,虽然今儿被她委婉地打了回枪,但将这意思传达给她了,她应该也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见云菀沁是第一次来给自己请安,赫连氏站起身,朝外面喊了一声:“章德海,你代我送一送王妃。”

“是,贵嫔。”章德海在帘子外答应着。

章德海送?那就更方便了,熟人好说话。

云菀沁笑着福身:“谢母嫔。”

走出萃茗殿,云菀沁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上辈子崔茵萝是昭宗后宫的贵妃了。

只怕是赫连氏的意思。

一来,能让宝贝外甥女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富贵一生,二来,外甥女配儿子,亲上加亲,生下的子女,也能壮大赫连氏在大宣的外戚娘家。

只是秦王对待崔茵萝的感情,云菀沁是看在眼里的,根本就是拿这胖娃当小屁孩,加上前世昭宗若真是……英年早逝,这一对表兄妹,很有可能终生有名无实。

赫连氏这样,是为外甥女好,还是断送了她后半生的幸福呢?

走下萃茗殿外的九曲回廊,沿着宫墙,云菀沁背后一轻,轻快多了。

初夏将主子吐了一口气的神色看在眼里,小声笑道:“娘娘第一次见正宗婆婆,紧张了?”

云菀沁老老实实地说:“感觉今天见贵嫔比见皇后还要提着一口心。”

刚刚贵嫔和王妃在帘子内私下聊天,初夏虽然站在帘子外,却也听到几句关键,笑笑:“娘娘放心,三爷才不会有这个心思呢。”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远离了妃嫔居住的皇宫西处宫殿群,眼看着前面引路的章德海拐弯,朝出宫的正阳门走去,云菀沁一喊:“章公公,我想去一趟公主所。”

章德海步子一停,回过头,诧异地问:“秦王妃去公主所干什么?”

初夏笑着说:“章大人,秋狩时奴婢家娘娘陪行过长乐公主,后来进宫也与公主见过面,两人交情还不错,今天正好又进宫了,娘娘想趁机去看看小姑子,说说话呢。”

都是皇族内的女眷,小聚一下也没什么,章德海笑道:“好,娘娘随奴才来。”

公主所位于皇宫的东北处,是东西走向的一排宫殿群,坐落有序,琉璃瓦檀木飞檐,朱廊白玉地砖,修葺得精致而华美,是宫中皇女们的殿室。

长乐公主夏侯婷的居所就是其中的寿仙殿。

章德海叫出长乐公主身边的吟雀,说了几句。

吟雀一见秦王妃主动来找公主,知道公主肯定会高兴,自家十公主成日在宫苑里,就是馋有人陪着玩儿呢,忙跑进去传报。

果然,不到一会儿,吟雀小跑出来,喜滋滋:“秦王妃请进来,公主有请!”

章德海见秦王妃进去了,先回萃茗殿了。

寿仙殿,内室,博山香炉内清香袅袅,水晶玉璧灯具照得内室明亮璀璨,鲛绡宝罗帐半遮大榻。

夏侯婷正在窗前临摹书法,一听说秦王妃来了,喜不自禁,早就丢了笔,此刻扑过来:“什么风把三皇嫂吹过来!吟雀,快上茶点。”

等吟雀下去了,室内没人,云菀沁被夏侯婷拉到妃榻上坐下,望一眼窗前书案上堆着字帖。

宁熙帝重视教育,别说皇子,膝下公主也都安排了师傅教导,还招了不少皇族内的郡主、县主进宫陪读,如没特殊情况,皇女们每天都要去供公主读书的贤德舍上课,这会儿,长乐应该是刚回来。

她走过去,翻了翻,发现夏侯婷临摹的字帖,每一页都是重复的,笑着道:“公主好像很忙?看得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忙什么啊,”长乐公主翘起红唇,见她似是猜到了,脸一红,抱起榻上的青玉沉香软枕,也不瞒了,嘀咕着:“夫子说我字没练好,罚我重新写。”又咬住唇:“还叫我多学永嘉。”反正三皇嫂是知道自己跟永嘉郡主的恩怨,见她来了,也不怕跟她发发牢骚。

云菀沁放下字帖,脸色若有所思,看起来漫不经心一样:“永嘉郡主这么得宠,应该也住在公主所吧。”

夏侯婷点头,哼一声,不无酸妒,往那张镂空萱草纹大扇窗外一指:“就在我斜对面的鸾仪殿,殿室气派得很,不比寿仙殿小呢!”

“永嘉郡主可是喂了什么宠物吗?”云菀沁慢慢踱近了窗前。

夏侯婷一讶:“三皇嫂怎么知道,是进来时听到鸟叫声了?她有个锥尾凤头鹦,宝贝得不行呢!说起这个,更气!是父皇去年赏她的,这鸟儿很金贵,当时只有一只,我和几个姐妹都想要,父皇偏心眼,单单给了她!你不知道,她每日都会拿着那鸟儿在公主所后面的园子遛遛,居然还故意教会那只鹦鹉说‘蠢货’,还每次都对着我说!”

云菀沁扒了一下窗扇,瞟了一眼对面的鸾仪殿,回过头:“想杀杀她的威风么?”

夏侯婷一下子从榻上跳了起来,眼珠子都在熠熠发亮:“怎么杀她威风?”却又喃喃:“我早就想整整她了,可是不行啊,三皇嫂不知道,她在父皇面前,可会玩心眼和装弱势了,万一将她弄成什么样,我倒是泄了一口气,她到时倒打一耙,父皇越发不喜欢我!”

“谁说要整她?”云菀沁从胸前挂着的香囊项链内掏出一张叠得很紧很小的牛皮纸,只有指甲壳儿那么一丁点,完全让人察觉不到,便是进宫前搜身也难得搜到,所以很轻易带进来,举起手,夹在指间扬了一扬,“整她的那只凤头鹦,那么可恶,居然敢叫公主蠢货。”

夏侯婷一喜,接过来:“这是什么?”

“公主不是说她每天会去园子遛鸟么,将里面的粉末想办法混进那鸟儿笼子里的虫卵食物里,准得叫那鸟儿腹泻几日,看这畜牲还嚣张不嚣张。”云菀沁唇一撇:“怎么,公主敢不敢?”

夏侯婷从小到大妒恨永嘉,好不容易得了个叫她烦恼跳脚的机会,哪里会放过,连忙将纸包收好了。

“这事儿别叫第三个人知道。”云菀沁笑着提醒。

那是当然!三皇嫂不说她也知道啊。夏侯婷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