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面的茶几到底是让顾九更悸动了些,茶几上的美人觚上插着的是几簇梅枝,许多都已半开了。
顾九回头望向扶她坐下的寡月,见他也是眼中带着惊愕。
尤如素给二人捧上茶来,先递与寡月,寡月未接,只是道了句:“给姑娘。”
尤如素怔了片刻,转头将茶递与顾九。
顾九红了脸,接过她手中的茶。
见顾九饮了茶,她方低头要去端另一杯要捧给寡月。
“放着,我自己喝。”淡淡的声音从头上传来,由如素止住了手。
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了,顾九兀自的饮着茶。尤如素一脸拘谨的站在那方。
顾九放下茶,方抬眼望过去,地下面是四张椅子,都搭着猩红色的撒花椅搭子。
椅的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的茗碗瓶花具备,都插着微微绽开的梅花。
尤如素见顾九盯着茶几出神,以为她是饿了,她虽不知这姑娘和少爷是什么关系,既然少爷这般重视着这姑娘,便不由得她不去巴结。
她走过去,拿过一个圆形扁浅的捧盒来,在顾九的手边放下。
柔声道:“姑娘可是饿了?”
顾九见尤如素已站在了她身旁,手中的捧盒也已打开,那盒内装着的可是各色的零嘴。
顾九笑了下:“竟然还给你家少爷安置了这些。”她要来,她们定是不知道的,那定是给靳南衣安置的?
那尤如素羞得脸红了,也陪着笑了笑道:“夫人说不管少爷吃不吃先安置了,过年别家都安置,我们宅子也不能缺了,看着喜庆。”
顾九顿了下,复瞧一眼寡月,见他也似乎被这话触动了些。
顾九随手拿起一个罐子,看着里面青黄青黄的东西,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尤如素望了一眼,方道:“回姑娘这是青果。”
是腌制的吗?能保存这么久一定是腌制的。
顾九拿起一粒,放入嘴里,有些水,有酸意,也有甜涩味,但酸意多于甜味,很好吃,估计是腌制的,只有这样才能保存。
咬下去,嫩嫩的,果肉也很好吃。
顾九吃完一粒,方赞道:“很好吃。”
她拿出一粒递与寡月道:“确实好吃,我可要学着,你也尝尝。”
寡月不想拂她的意便接过,看着顾九又连吃了几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你可别吃上瘾了。”
顾九心里一骇就只差道一句:已经上瘾了。
寡月再道:“这青果虽是好东西,清肺利咽,生津止渴,也能解毒,到底是药都有三分毒,你还是少吃些。”
清肺利咽?
顾九猛地抬头望向寡月,这不是对他的病情很有利吗?
尤如素见状忙道:“不若我给姑娘多装些来,日后也可带着回府?”
顾九摇摇头,盖上盒子,忙道:“别了。”
打死她都不想承认自己好吃,这般兜着别人的东西回去她心里膈应,倒是她太失礼了些,改日她自己做便是。
顾九将捧盒该好放在几上,方道:“对了,那梅花枝是什么种,开得怎地如此早?”
尤如素笑了,圆月般的脸色抹着绯色,她温和道:“姑娘这梅枝昨日被我们从梅树上剪下,便放在这花瓶里用盐水泡着,这今日清晨便开了。”
顾九颔首,原是这样。
这时候只见换了一身红绫袄子青缎背心的芝娘从侧门处进来道:“夫人请少爷和姑娘去坐。”
尤如素一听忙请顾九和寡月。
这一刻,顾九竟然紧张起来,心里惴惴不安的,颇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觉悟。到底寡月成了南衣,她与寡月的婚事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寡月伸手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眉目里也难掩一丝心慌,到底这靳郑氏占着南衣母亲的位置,而他也不是真正的南衣。
四人到了正房内。正房炕上横设着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和茶具,靠着东壁面西设着半新的石青缎靠背引枕。
妇人就坐在西边下首,亦是一身半旧的青缎,只是头上的珠宝在这屋内的烛光之中显得耀眼。
顾九想这便是靳郑氏,看着雍容华贵,倒也不像落迫的贵族,她虽未听寡月提及,倒也能猜到,这靳郑氏,即是娘家姓郑,便是与大雍四大国公,慕、谢、郑、杨中的郑家有些关联,只是既然做了“二夫人”,落了个平妻的位置,当是庶出。
顾九猜的确实无错。
靳郑氏身旁站着一个丫鬟,细看之下与那尤如素看着有些像,但也不像,这女子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鹅蛋脸面,俊眼修眉,倒是颇有些才气。
到底是芝娘先开的口:“少爷,夫人将将起来,这也才刚好了些。”
寡月未曾多说些什么拉着顾九朝靳郑氏,盈盈一福。
“母亲……”
他这一开口便是一屋子的人都骇住了。
于寡月,是从小未曾唤过这二字。
于靳郑氏,是已多年未曾见过靳南衣,更何况听到这二字?便免不了神经紧绷,一时间凝着寡月满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