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还有一个田姐儿活着,抱着马娘子的身体一直喊她,才把她喊回来。
这件事先这么放着,夏语澹回了夏家过年,除夕之夜夏语澹还要从石榴院走出来,和大家一起过年,这是她在夏家最后一个年了。因为夏文衍带头叫上了娘娘,也就压着所有人必须喊她娘娘。夏语澹坐在高位,一面男以夏文衍为首,一面女以乔氏为首,俱向夏语澹行跪拜的大礼,才于两边设下的席面上落座
除夕之夜夏家的人可真多,除了住在高恩侯府的三房人口,抚州老家还有成批的人上来。
老二房二老太爷二老太太也活得好好的,下面子孙四代人丁兴旺。
到了五更,夏文衍夫妻因为女儿之荣,得到了最早一波进宫朝贺的机会。至于夏语澹,反而不能入宫,还没大婚呢,她是未婚妻要娇羞的待在娘家。
然后从年初一开始,高恩侯府天天排席请人吃年酒,来往亲友络绎不绝。一个年就可以看出,虽然夏家有皇后在,已经位列侯爵,太孙妃的出现还没有推恩给夏家的男丁实际的权利,夏家已经今非昔比了。
这样轰轰烈烈的忙了十几天,元宵近来,夏语澹又被请出,坐了半天的上首,才由夏文衍预备,送回石榴院。
这个年夏语澹过得心情复杂,及至石榴院,夏语澹屏退了左右,只留夏文衍说几句话。
一个年下来,夏文衍春风得意,面色红润,人都年轻了几岁。
夏语澹让夏文衍坐在对面,夏文衍含笑落座。夏语澹笑有深意,道:“父亲已经担下了夏氏族长之位?”
“正是,族长之位原来二叔当着,现在二叔年事已高。”老二房二老太爷这次来,把族长的位置挪给了夏文衍。
夏语澹点了点头,:“父亲做了族长,有几句话女儿要交代父亲。”
“娘娘请讲。”夏文衍恭顺回道。
夏语澹仪态端庄,却道:“犹记得我小时候住在和庆府与乡间的小子们打架,那时或许皇上和皇后未必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我还能在乡间以皇上皇后侄孙女自居,打起架来,胆气十足,威风凛凛。”
夏文衍面有愧色,坐立不安。夏语澹把夏文衍的反应看在眼里,抬手示意他安坐,微笑道:“蒙皇室不弃,册封女儿为正妃,女儿位居荣贵,夏家日益显赫。有些话我说出来,或许是杞人之忧,可是我还是要说。现有皇后,后有太孙妃,历朝历代还未有一家外戚获得如此的荣宠。夏家自父亲以下,在荣宠面前,要谨小慎微;在同僚面前,要恭敬谦和;在如抚州乡间之地,更要做到谨言慎行。为了报答皇家于夏氏几代的富贵之恩,夏氏家族要时刻顾全皇家的颜面,不可行差踏错。”
夏文衍离座,整衣拜下,道:“臣谨领娘娘教诲。”
夏文衍此刻的言行代表了他的意志,夏语澹暂时从复杂的心情中沉淀下来。
过了元宵,巨朝瞩目着皇太孙的婚礼,中间有一个小插曲,还是不得不引人侧目。
被皇上赞过才华过人的济南府推官田承鹏及其妻秦氏被押解入京。
这不仅是个渣男的故事,还是一个贱女的故事。
六年前田承鹏行至湖广襄阳府,被刚刚守寡的秦氏无意看见。秦氏心慕田承鹏姿容俊美,身形伟岸,不顾田承鹏老家有妻有子,执意下嫁,窃居妻位。
并且六年了,秦氏阻拦,田承鹏默许,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没有给苦守在老家的原配和一双孩子一点经济上的贴补。
事情捅了出来,田承鹏和秦氏不能冠以夫妻之名,就叫了狗男女。
大理寺按律,剥夺田承鹏功名官身,徒一年,秦氏徒半年。秦氏之父湖广承宣布政使司从四品左参议秦彦因为教女不善,请辞官职。
田承鹏这些年抱上了秦家的大腿,一直吃秦氏的软饭,自己除了读书,只有为官半年,挣了四十两俸禄。可怜这几年田承鹏和秦氏生育的三个孩子,大的五岁,小的三个月。
“马娘子从秦家得了三百里银子,带着女儿回了云南。云南的田地便宜,三百两能买三十亩地了,够她们重新开始过日子。至于田承鹏和秦氏生的三个孩子,总是秦家的外孙子,不死就行了。”
大婚之前,赵翊歆还偷着来和夏语澹见面,说起这件事。
“父母之罪累及子女,本是子女,为人子女该受的。”赵翊歆如是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婚礼
二月二。
前几日天都是阴测测的,让人不由担心这一天会下雨,好在到了这一天,拨云见日。
高恩侯府到皇宫的道路,七天前就封锁了,沿路的街道打扫整洁,沿路的屋舍驻兵把守,闲杂人等一个都不能过这条道,原来居住在这条道上的人,也暂时别处安置。倒是皇太孙婚礼那一天,他们可以回来沿途观礼。
太孙妃的仪仗在府中正堂摆着。一事不烦二主,太常寺卿贾大人做了迎亲使节,因为年过七十的贾大人是难得的全福之人,和发妻指腹为婚,成婚近六十载,五世同堂,儿孙济济。皇上看重他的福气和才学,命他率了仪仗队而来。
皇家的婚礼和一般人家不同,赵翊歆没有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来,仪仗队也不是以红色为主,直柄瑞草伞、方伞,双龙扇、孔雀扇,白泽旗,金节,羽葆幢,以及龙纛、小龙旗、豹尾枪、弓矢、大刀、乐器、香炉、香盒、盥盘、盂等等,色彩斑驳厚重。
夏语澹身着大礼,二月二有太阳的天气刚刚好,身上七八层衣服不冷不热。
礼乐一轮之后,礼官高唱“升舆”。站立在石榴院外的夏家男女,纷纷跪地,送夏语澹出门。夏语澹从石榴院正屋一步一步,步行八十一步跨门。按照风俗,新娘子由哥哥背着上花轿,可是到了皇太孙大婚仪这里,太孙妃明明有三个亲哥哥,却生生把这条风俗去了,夏语澹扶着夏文衍的手,坐到彩舆里。
观礼的人群在两边喝彩,整只队伍及沿路伺立者几千人,在乐鼓声中,热热闹闹的一路逶迤,到达宫门。
彩舆进宫门,过玉带桥,停在慈庆宫门前。
慈庆宫门前,站满了领宴的各级文武官员,慈庆宫门内,是各级的外命妇,再往里,是宗室亲贵。夏语澹深吸一口气从彩舆走出,在这群人的注目下,走到赵翊歆身边。
夏语澹不用跪天地,不用跪父母,和赵翊歆并排而站,慈庆宫内外,所有站立的人全部跪拜。
皇太孙果然是一人之下,一人之外,所有人都跪呼千岁,上千人同时高呼,那声音响彻空际,庄严肃穆。
然后男宾去文华殿,女宾去交泰殿,赵翊歆和夏语澹入婚房。龙凤花烛,百子绣被,到处都寓意着婚姻的美满。
赵翊歆和夏语澹稳稳坐在床上,听司仪唱一遍新婚的贺词,敬上了一把喜秤。
盖头缓缓的,缓缓的勾起。
盛装打扮的彼此见面,在火红新房的映衬下,还是让对反窒息。
同牢、合卺、结发,三礼之后赵翊歆请去文华殿。夏语澹一时不想动弹,静静的坐在床上,脸上洋溢着微笑,手不知觉的抚摸刚才剪下一缕的发髻,妥帖安然。
一路感受着欢呼和恭贺,夏语澹一直觉得飘乎乎的,飘得太高就没有真实感,直到这一刻,夏语澹抚摸着断发的位置,安静的坐在婚床上,心才飘落在地上。
赵翊歆在酉时初刻回到新房,夏语澹已经梳洗好换了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