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似有幽香忽然撩动了他的神思,似桂花的清甜,又有沉水的幽寂,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
两人平行临水而立。
月兔皎洁明亮,澄碧池水中倒映着两个身影,一个清俊挺拔,一个曼妙纤细。
清风过,两道人影随波荡,扑簌迷离,又似纠纠缠缠。
苏七静静看着水中的身影,眼眶有些红,突然很是羡慕水中的那个影子,心头那已经绝望的痴念又升了起来。
突然捉住陌千雪的手,哑着嗓子低语,“如果是我先一步遇到你,你会给我机会么?”
急急的抽回手,陌千雪转头看他,一腔愤怒。
她上次就已经拒绝的很明显了。她以为就算他心中有结,他也不会再提。
然而,转过头,对上那样一张俊美的脸,那样一双漆黑的眼,她的无名之火一下子就去了。
那眼眸之中情意急遽涌动,流溢而泻,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渴望,还带着恳求。
只是抓了一下手而已,她犯得着向个古代女人一样,去抽人家耳光,或是说些难听的话么?
她真的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的本意,本来是想将结打开,但现在看起来却发现他比从前陷得更深。
或者说,上次在宁少卿面前,他到底还存着一分理智,还能按捺住心底最后的那份悸动。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错了,若他还是这种态度,她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见他。
她不能害了他!
她更不能坑了苏苏郡主!
惊诧中,冷下脸来。
苏七的心随着陌千雪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往谷底沉。
直到那双漆黑的眸子之中,刚才泛起的亮光全部消失。
他的眸子灰了,陌千雪却并没有选择沉默。
她心中虽也不好受,可是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口气也是淡淡,“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所以,请你放开心怀。”
她的心其实早就软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那不是爱,只是怜悯,她不能让他以为有一丝希望。而且,她更知道,以他的骄傲,他不需要任何的怜悯!
灰下去的眸子出现一丝烦燥,“不曾拥有,何谈放开心怀?”她可以选择不接受,不给他希望,可是他却不能接受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这种无动于衷。
当日,她扶着树对着自己笑得是明媚之极。
当日,她在自己怀中是如此渴望。
当日,在桐宅的雪地里,她和自己打着雪仗,天真无邪。
当日……
伤心之极!
此时,只能用烦燥来掩盖自己那入了骨髓的伤意。
化不开、剪不断、斩不去,只要一想起陌千雪这个名字,他就情难自己。
如永不可康复顽疾,如入体至毒。如一枚沙砾含在柔软的蚌肉里,年深日久裹上层层珠泪,明明难受至极,却永无吐出的那一日。
苏七僵直的背,烦燥的语气,和掩不住的那一股深情,都让陌千雪动容,却是左手捏右手,禁止自己开口安慰。
当日,是他帮自己得了最初的一桶金,去给宁少卿治病。又是因为有他,辛逸明才肯出高价买了那根雕……
当日,是他救了自己,放过了自己。
当日,自己在宫中受责,是他护卫她回府,明着为她撑腰,不然多少牛鬼蛇神会欺上门……是他教自己轻功剑法,为自己分析父亲的死,帮着她瞒住黑木牌的秘密……她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正因为感念他的好,她越发不能害他。
既然不能给他幸福,那就不能给他一丝希望,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快得到幸福。
十五彻了茶已经走了过来,看到陌千雪和一个紫衣男子站在亭子之中,当下就想冲过去查探究竟,却被一边的初一给拉到了树后。
看着不远临水而站的人,又看了看初一。
十五并不像从前那般不解世事,也不像从前那般大大咧咧,需要初一去捂她的嘴。
当然,知道十五的性子急,初一将十五拖到树后,不等她问就解释道,“小姐和苏公子一定是有话要说。我们且先在此等等。”
初一跺脚,“可是姑爷……”姑爷若是知道大小姐和苏公子这般站在一起说话,只怕又要气翻了,小姐的身子只怕又会青青紫紫。
她到如今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陌千雪身上的那些个因为宁少卿偶尔太过激动而弄出的爱痕,总以为那是惩罚。
初一显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瞥了她一眼,“你到底是小姐的婢子还是姑爷的婢子?”
“自然是小姐的。”
“那还废什么话!”
陌千雪扫了一眼刚才十五消失的方向,心如明镜。
叹了一口气,眸中尽量保持无波无瀾,“苏七,我给你讲了个故事可好?”
“你讲,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