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五)h(2 / 2)

陆重霜垂眸,轻声道:“滚吧,给本王滚远点。”

长庚直起身,难以置信地往她的方向伸出手,嗓子眼发出哀求地呜咽。“殿下,长庚知错了,请殿下责——”

“没长耳朵吗?”陆重霜拔高声调,“给本王滚远点!”

那晚,长庚跪在寝宫外疯了似的自掴,到最后一口鲜血吐在殿外,昏了过去,直到巡夜的侍卫发现已是二更,巡夜军高喊着“内侍大人!内侍大人!”,一起将他抬回自己的寝殿,连夜请太医来救治。

陆重霜得知此事已是翌日清晨。

醒来开窗,殿外凝了层薄薄的霜,望去皆是凄惶的白。

身着一袭浅灰色罗裙的葶花前来服侍洗漱穿衣。她一边不急不缓地述说昨夜的事,一边为陆重霜挽发。

“想必这个结局殿下是早已预料。”葶花道。

陆重霜挑眉,“何以见得?”

“从殿下对晨风说,未曾对长庚下令要将贼子头颅呈予陛下时,婢子便窥视到了殿下千分之一的心意。”手下四人,独独葶花自称婢子。

陆重霜笑道:“哦?说来听听。”

“婢子不敢。”葶花垂眸。

“有何不敢?”

“婢子曾闻曹操杀杨修,有鸡肋之事在前警示,故而不敢。”

陆重霜还是玩味地浅笑,“我非曹操,你非杨修,有何可惧?但说无妨。”

“喏。”葶花微蹲行礼。

她先是稍稍一顿,继而开口:“春泣与长庚积怨已久,只是碍于殿下颜面未曾发作。假设长庚想借贼子头颅去处一事害春泣获罪,故而假传号令,是说得通。可春泣与殿下一同上朝,此事只要殿下稍微一提便会败露。他做了,损不了春泣几分,反倒容易落下假传号令的大罪。再者,长庚乃内侍,断然不会将此事泄给晨风,而春泣与殿下一同归来,没有时间将此事告诉旁人。故而让晨风得知这个消息的,婢子思来想去,应是殿下自己派出的小厮。”

“不错。”陆重霜赞许地点头。

“再加上昨夜之事,更加坚定了婢子的想法。”葶花道。“殿下是故意在敲打长庚。”

她停顿片刻,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只是婢子愚钝,不知殿下为何要这样做。难道长庚有了二心?”

“我不曾怀疑他忠心,但我要的是听话。”陆重霜说。“我是疼他的,但也不能让他的得意忘形坏了我的大事。”

“婢子愚钝。”

“日子安逸太久,我生怕那些跟着我的旧人们忘了自己的身份。”陆重霜轻叹,眼神落在葶花的面上。“他呀,在我床上睡了几次,就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葶花,你可还记得自己的本分?”

“婢子记得,”葶花挽发的手一僵,语调仍是平缓,“婢子乃是殿下的棋。殿下叫葶花五更死,葶花就五更死,绝不敢多活一炷香。”

陆重霜顿时笑了,“你现在心里想的可是伴君如伴虎?”

葶花刚要张嘴,却被陆重霜的指尖轻轻按住唇瓣。“葶花,你莫要怕。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刀口舔血?你若想一步登天,就得豪赌……乖,把命放在我这儿。事成之后,我等便是千万人之上!我定保你荣华富贵,子孙无忧。”

“婢子明白。”

得到满意的回复,陆重霜才真的欢欣地露出笑容,薄霜与瞳仁相映,泠泠生寒。

葶花深深呼气,又道:“晨风今早送来一张信笺,殿下可要看?”

陆重霜抬手接过。

信笺展开,以飞白书写: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

落款:沉怀南。

“啧,有趣。”她轻叹。

午时,葶花奉晋王之命探望内侍长庚。

她令屋内的闲杂人等皆退离后,才开口:“殿下心善不罚你,可不代表你是无罪。前几日守卫不当,昨夜又多次越矩,换了我,非把你打到皮开肉绽不可!”

长庚擦去唇边的残血,躬身道:“臣知罪,只斗胆请殿下垂怜,莫要将我赶出去。”

“先别急着认罪。如今殿下有一要事需你去做。做得好,便是将功补过,做不好——”她未再说下去。

“臣定不辱使命。”

葶花道:“你暗中去一趟尚书右丞相的府邸,着重打探右相家中独子情况。五日内,连她府中看门的狗是公是母都要一清二楚。”

“喏。”

(双坑同填,要我狗命)

(“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出自温庭筠的《女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