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羊微顿,终于来了。
离开院子的谢时发现司徒空不在自己的院子里,问了个人,说是随圣上一起去了祭台。他想到刚才来请独孤羊的人,难道是要去祭台为长公主治病了?
也就是说,他也要配合行动,把香香带出来了。
在潮湿的大牢里待了半天的香香快要难受死了,她讨厌湿漉漉的地方,更何况空气里弥漫的气味如霉球,在鼻子里翻滚。她搂着像个团子的阿修,见他精神尚好,问道:“弟弟你不难受吗?”
“不,我在这待过几个月。”
香香一愣:“这就是你说的小黑屋?”
阿修点点头,他站起身跑到一面墙前,把堆得半墙高的枯草拨下。那枯草簌簌滚落,劣迹斑斑的墙上露出了一幅幅奇奇怪怪的画。阿修颇为开心地朝她介绍道:“姐,这是我画的,你猜猜是什么?”
香香看着他欢喜的模样,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她勉强一笑,说道:“牛?”
“不对,是鹿。你猜猜这个是什么。”
香香转而看向另一幅画,那东西嘴巴大张,身体像个馒头,什么都不像。她猜道:“鸟?”
“不对,是铲子。”
香香忍不住笑道:“这根本不像铲子,还有刚才那个,怎么会是鹿啊。”
阿修笑道:“我刚出生就被关在这了,司徒师父好像很讨厌我,见我是个哑巴,不会跟舅舅告状,就把我关在这,我只能听听守卫们说话,他们说,头上有角的,四条腿的,是鹿,刚抓了一只,很好吃。他们又说,尖尖的叫铲子,能挖地。我太无聊了,就拿了石头乱画。不过哪里是头,哪里是角,头是什么样,角是什么样,我都不知道。现在回来一看,画得真丑,什么都不是……”
他还没说完,就见她疾步过来,一把把他抱住了。阿修顿了顿,就听见她在哭。她一哭,阿修也想哭:“我说错话了是不是?”
“没有,阿修最乖了。”香香恼怒道,“什么司徒师父,根本是个屁!”
阿修摸摸她的头,轻声:“姐姐你不要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香香努力忍了泪,还是想抓住司徒空,痛揍他一顿。
“香香?”
香香蓦地回神,哭得太伤心,都没听见有人来了,是谢时的声音。她急忙抹掉眼泪,转身看那铁牢外头的人,镇定道:“你告诉我爹了?”
“告诉了。”谢时蹲在外面,听她的嗓音不对,但是里面太黑,看不清人,但肯定是哭了,他说道,“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再等等。”他一会又加了一句,“别怕。”
“我不怕。”香香说道,“有我弟弟陪着,我才不怕。”
“弟弟?”谢时看向阿修,笑道,“哎呀,本性难移,转眼的功夫,又骗了个弟弟回家。”
香香瞪眼:“什么叫本性难移?”
“小骗子呀。”
“我才不是。”香香拍拍阿修的肩头,说道,“这真是我失散了快一年的弟弟,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爹,但肯定是同一个娘。”
“……”谢时诧异,“阿修是长公主的孩子?”
“是啊。”
“可是长公主已经睡了那么久……”谢时已经快被他们的妖怪体质弄迷糊了,这种脑子捋不清线的感觉简直糟糕。他又揉起了眉头,哦,香香其实还是个婴儿,阿修也还是个婴儿。
但……都长得这么大了。
谢时不知自己在担忧什么,禁不住问道:“香香小狐狸,你一个月长一岁的话,是不是十个月就十岁?”
“应该是吧。”
“那要是三十个月就已经……”
香香朗声道:“比你大,比你高了,快喊姐姐!”
“……”谢时抿抿唇,“你这么得意,就不怕你娘醒了后要喊你姐?”
香香瞬间大惊失色,皮了他一下开心极了,但是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她开心不起来了。她跌坐在草堆上,念叨道:“完了,城叔再不回来,娘亲就真的要喊我姐姐了,不,或许要喊我姑奶奶。”
城叔?谢时一想,问道:“城叔是谁,全名是什么?”
“城叔是我爹的部下,叫阿城城,别号乌龟。”香香答完,又道,“我爹说,只要他回来,就能为我启动蓝星基因系统,让我变得跟正常人一样,不会因为基因变异,导致个头猛蹿。”
谢时能听明白她说的每一个字,但……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总结起来大概就是,阿城城有办法让她停止长个头。
而城叔就是阿城城,那个跟在独孤羊身边绿油油的可爱妖怪。
所以香香很快就能变成正常人,而不会有让他喊姑奶奶的机会了。
谢时一笑,说道:“等会我再来找你,把你和阿修一起接出去。”
香香忙说道:“我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就是秋娘,你认识的,她是我的奶娘,刚才司徒空打伤了她,现在她在西街一间叫明善堂的药铺里,刚刚醒过来,她很担心我,要硬闯国师府,你帮我去照看她,跟她说不要担心。”
“好。香香,等司徒空离开了国师府,我来接你们。”
“嗯。”
谢时又对阿修说道:“你要乖些,听姐姐的话。”
阿修“嗯”了一声,低声:“谢谢。”
谢时愣了愣,又迅速恢复了神情,原来阿修会说话。他笑笑,站起身来,临走前又对香香说道:“香香,我没有机会喊你姑奶奶了,真是可惜呀。”
香香不解,皱了皱眉眉,见他神情愉悦得意,忽然明白了过来,抓了铁栅栏朝他问道:“是不是我乌龟城叔回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