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红着眼睛,伸出了手。
云叱可受不了这个,“吃什么吃?”
“……”人群静谧了一瞬。
他们诧异而愤怒的去看云叱,仿佛被背叛了。
“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吗?”
眼神十分吓人。
云叱才不将他们的愤怒放在眼里。
她绝对是一个不走寻常路,敢于站在人民群众对立面的女人。
她毫不客气的,指着众人的鼻子,将众人狠狠训斥了一顿,“他这么脏,你们吃他,也不嫌恶心吗?”
“他这么坏,有资格进你们这些好人的肚子里吗?”
“吃他,你们不如去吃屎好吧!”
“……”人群再度静谧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云叱会说出这种话。
有的茫然无措,有的心理素质不过关,一时间竟然干呕了起来。
“那,那怎么办啊?”
他们看着严太监的尸体,实在不甘心,下意识的去问云叱。
云叱冷哼一声,手段更狠。
“把头颅挂在墙头,让他遭受风吹雨淋,告慰咱们凉城战死的英灵,告慰那些被匈奴残杀的百姓。”
“把他的身体烧成灰,撒到城门口受万人践踏,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岂不是更解气?”
“不仅解气,还环保呢!”
系统在云叱的脑子里面补充。
众位群众:“……”
众位群众无话可说,确实觉得解气,甚至都解气到有点怀疑,是不是对这个严太监,太狠了?
还好,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们又不是圣母。
谁家都有至亲在战争中死去。
他们想了想,很快就兴奋起来,高高兴兴的,回家拿柴火,帮助云叱的手下,完成云叱的命令去了。
云叱的手下虽然是土匪,却并不小气——反正老大给发的工资高。
“都回家拿碗去。”
他们也不让这些民众白帮忙。
看着那些没用完的柴火,当即杀了几十头头羊,支起了二三十个比人还大的锅,煮起羊肉汤来。
杀人的地方变成了欢庆场。
他们要请整个城市的人饱饱的吃一顿。
“真不讲究。”
云叱看着地上的鲜血,看着一旁被灼烧的,严太监的尸体,嫌弃的撇了撇嘴。
然后一挥手,又让手下到军营搬了十几袋面粉,让手脚麻利的妇人,在羊肉锅旁边,给众人摊起饼来。
天渐渐黑了,城里的人却没有一次这么喜欢黑夜过。
“公主将军,可真是好呀!”他们一手端着羊肉汤,一手拿着厚厚的饼子,围在火堆旁,互相笑谈起来。
“是,我也觉得。”
“我甚至觉得公主将军比范将军还好……”
“那,那也不能这样比。”起先开头的那个人还比较明白事理,没有因为这两顿饭,完全被云叱收买,不愿意拿两人比较,说的特别诚恳。
“范将军要不是为了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他这么多年来,也不容易,也不容易呀!”
偏有人坏心眼儿,非要让他分个上下。
“那你说,你是希望范将军一直留在城里,还是希望公主将军一直留在城里呀?”
“这个,这个嘛……”
那人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看着手上的羊肉和饼子,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在众人的催促下,不好意思的开了口。
“我可能,我可能还是会选公主将军吧。”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特别能感同身受。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问我,我也选公主将军。”
“不是因为这几顿饭,而是因为公主将军这些日子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让我觉得,生活有奔头了。”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有人说着说着,竟然掉起眼泪来。
“其实没奔头,我也不怕,我们都这样了,还怕啥呢?”
“就怕到下面以后,二蛋问我有没有给他报仇,我没脸回答,没脸回答呀!”
“范将军好是好,可是有时候啊,就是想的太多了,这个也不敢做,那个也不能做,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哎……”众人被他说的纷纷称是,叹息了起来,“要是范将军不想那么多,就好啦。”
而被他们议论的范琛躲藏在墙角,听着他们的话,则是心如刀割,大受打击。
他不是没有血性,他不是不想为兄弟们报仇,而是以前的他老想着皇帝会看到他的付出,朝廷会尊重他的付出。
以前的他老想着,自己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对什么都不管不顾。
他要冷静,他要沉着,他要慎重。
比起那些惨死的兄弟,更重要的,还是身后这群人能活着。
可是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朝廷在他背后插刀。
“就连我一直以为在保护的百姓,也对我不满。”
“我这一生所有的坚持,难不成是个笑话吗?”
他眼中有泪水滑落,在众人没有发现他的时候,仰着面,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他推开了妻子的房门。
“淑华……”
淑华是范琛妻子的名字。
别看范琛人模狗样,受大环境影响看不起女人。
但是实际上,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对自己的妻子,依赖极深。
此刻,范夫人正在摇曳的灯光下为孩子缝补衣服,鉴于之前的事情,并不想理他。
“淑华……”
范琛又叫了一声,也不管她理不理,哽咽着将脑袋塞到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