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冲牛头马面一点头:“有点事。”说完就回手拉上门,走到伏晏面前淡淡道:“谢猗苏的事。”
玄衣青年闻言,唇线就紧了紧,声音发沉:“她怎么了?”
夜游笑了一声,却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脸上殊无笑意:“是我怎么了。换个地方说,”他说着有些嘲讽地看了看四周,“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伏晏显然觉得莫名其妙,睨了夜游一眼,还是起身:“到园子里走走?”
夜游看着他就意义不明地笑了笑,好像确认了什么事实,让他了然却也不悦。
冥府正是夕阳将沉的时分,却因为气候而殊无艳丽的霞光,只有天边蒙蒙的发黄,天是墨灰,这景物反而显得肮脏而沉闷。
梁父宫的后园并不豪奢,鲜有楼台,尽是林木,反而颇有质朴刚健的上古之风,与建筑的流丽华美略有些不搭调。
伏晏和夜游在寂静的林子里走了一会儿,后者在一块空地上驻足,开口就是:“我看上她了。”
伏晏挑了挑眉,表现得很沉稳:“这事你和我说,又是什么意思?”
夜游笑出声来:“我想让你恭喜一下不成么?”
伏晏盯着他看了片刻,唇边现出一分讥诮,眸光有些冷。也不过一瞬,他立即调整好神情:“恭喜。”
“切。”夜游空拳在伏晏肩上击了一下,笑得灿烂却也无奈:“骗你的。”顿了顿,又道:“我看上她是真,她答应了是假。”
伏晏看着夜游的眼神就幽深起来,他极慢地道:“你究竟要干什么?人都在你身边了,不该是个机会么?”
“是,可我要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夜游一摊手,忽然就显得很轻松。
“为何?”
夜游噗嗤笑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因为她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_(:3」∠)_忍不住要给夜游点根蜡烛了。说实话要是我的话某些人和夜游我肯定选夜游!(伏晏:……)
裁判:我真的看不懂了!经理就算了,2号替补你在干嘛!
夜游:(摊手)助攻。
裁判:老、子、不、干、了!经理你看着办!
伏晏:……
☆、一层窗户纸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因为她喜欢你啊。”
伏晏眸光凝滞了一瞬,显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气。他以一种近乎不可置信的口吻淡淡开口,带了些嘲意:“我倒没想到你是这般大度的人。”
夜游彻底恢复了素日的神态,耸了耸肩:“我的确是喜欢她,但还没到愿意下大力气,将她心里的人抹去、再从头开始的地步。”
“先不说你的揣测是否属实,”伏晏揉了揉眉心,“你就不想想我为何将她赶出冥府?”
夜游嘿嘿地笑了:“不就是怕她被如意寻仇嘛。可宝贝要贴身放,护人也要在身边看好。”
伏晏猛然凉凉地道:“你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凡世?”
夜游罕见地失语,默了片刻才道:“好像是的……”
“你去不去?”伏晏皱着眉取出玉拂尘,在空中飞划几下,开出个门洞来。
“我在其他地方还有事,还是你去吧……地方你也知道。”夜游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伏晏盯了他一眼,面色看不出喜怒,转身就进了洞口。
夜游等他彻底消失,脸上的笑才淡了几分,他喃喃:“我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啊……”说着抬起头看向墨黑的天空,笑容里多了货真价实的滑稽:“说实话,两个男人把人往对方那里推,也是蛮罕见的。”
他摇摇头,晃悠晃悠地往上里外行去,一身轻松。
※
猗苏走出厨房后就把自己关房间里,混混沌沌地躺在床上,不知何时就睡着了。她醒的时候天还没亮,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再打开灯环顾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楼下零星的汽车声什么都听不见。她抓抓头发,敲敲夜游房间的门,半晌没回音,看来是出门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毕竟昨天那番对话后,她虽然后悔自己的无礼举动,却也难以坦然面对夜游。
这么想着,猗苏就索性洗漱一番,随后打开冰箱寻找食物。
突然传来门锁的咔哒声,随后是门灯开关的轻响。
猗苏以为是夜游回来了,就缓步走出去,迎面撞见的人竟然是伏晏。
她怔忡片刻,手指不自觉绕了颈侧的发尾转了几圈,轻声问:“怎么是你?”话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当:至于究竟是口气太过和缓,还是话中意思像是不欢迎伏晏,她自己都无从分辨。
伏晏并未换作现代装束,玄衣外头的月白外袍有些凌乱,好像是疾行而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猗苏片刻,才给了解释:“夜游临时有事走了。”
所以他怕自己落单有危险,就直接赶了过来?
猗苏偷眼看着他的衣袍,心里犹如缓缓渗进了蜜糖的甜。可这浓郁到近乎黏腻的喜悦转眼就被理智冲淡,她垂下眼睫,平静道:“我没事。”
伏晏沉默半晌,又道:“在找到新人选前,暂时到冥府住一阵。”
“不用。”猗苏一手扶着玄关柜门,淡淡道:“没有人看着我本来就无妨。”
对方显然觉得她有几分恃宠而骄,便沉下脸色:“你是要和我对着干才开心?”
“我怎么敢。”猗苏涩然道,脸上的笑显得嘲讽:“君上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如今我若回冥府,说不准会牵连旁人。”她看着他,点漆似的眼睛里隐隐浮现出一丝晦暗的痛楚,声音也放低:“说到底,我的死活,也是我自己的事,和君上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