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扶风讶然,出乎意料的青涩。

“你是赤努邪单于派来的人?”晏罗凝眸细细打探着面前的青年,

“是,在下扶风。”青年垂眸,嗓音清冷沉沉。骆驼轻轻挣了挣系绳,发出了不满的鼻息。扶风拽了拽手中的绳子,紧握缰绳的手骨节分明。风沙掠过青年的面庞,在茫茫大漠里显得有几分寂寥。

“天色将晚,公主一行人想必不熟悉大漠的路况,且由扶风为公主带路。”扶风翻身骑上了骆驼,双腿一夹,骆驼便向前略略走了几步。

“劳烦大人了。”玉手放下车帘,晏罗又坐回了马车里。

一行人又开始行路,天色逐渐黑了不少,有扶风骑着骆驼在车队在前引着路,确实省去了不少麻烦。深夜的大漠,有着临川未有的萧瑟,空气中弥漫着的寒意逐渐加深,晏罗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嫁衣,还是感到了侵入骨髓的寒冷。

伸出素手,晏罗朝手心哈了一口气,眼眶有些酸涩,隐隐有点泪意。恍惚之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晏罗心下微疑,便要掀开帘子去看,只听见一道清冷嗓音:

“大漠不同中原,夜晚极寒,公主如不嫌弃,可用属下衣物御寒。”扶风脱下了身上的大氅,朝晏罗的方向递了过来。晏罗闻言面色微红,心想男女有别,这似乎于理不合,便没伸手去接。

扶风见状嘴角微勾,轻笑自嘲了一声:“呵,倒是属下糊涂了,公主乃千金之躯,怎能碰属下浊物呢。”

晏罗见扶风误会,连忙怯怯澄清:“我…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只是…这…于礼不合。”说罢,晏罗便低下了头,双颊微红。望着面前着急解释的少女,扶风眼里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大漠儿女不拘小节,公主不必多虑。”扶风说罢便将大氅扔给了晏罗,自己拽了拽骆驼的缰绳又开始带路。

晏罗被扔了个满怀,抱着大氅,瞬间觉得鼻间都浸满了松木的清香,晏罗用脸颊蹭了蹭,温暖的,似乎还带着男子的体温,顿时一抹羞红爬上了少女的耳朵。

长夜漫漫,马车依旧颠簸着。盖着大氅,身子渐暖,摇摇晃晃中,一丝困意袭上心头,迷迷糊糊之间晏罗便沉沉睡了过去。夜半,大漠的风沙忽然大了起来,狂风席卷着怒沙,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声响。马车颠簸摇晃的厉害,猛然之间马蹄一个趔趄,晏罗的额头撞在了车壁上。

晏罗瞬间惊醒,恍惚之间似乎听到车外随侍的呼喊。

“公主!外面起了沙尘,风大的厉害,车队实在是难以前行。”随侍早就从马上下来了,现在一手死死拽着缰绳,另一只手遮挡着不断拍打在脸上的风沙,两只脚深深陷在沙里,确实是寸步难行。

马车也随飓风的侵袭不停左右晃动,晏罗被马车颠的四处跌碰,一个摇晃,晏罗又猛地撞在了马车壁上。来不及呼痛,车帘又倏地被风刮开了,瞬间黄沙被风卷入车间,颗粒如刀,全部打在了晏罗脸上。

“咳咳……咳咳……”晏罗被风沙呛得直咳嗽。忽然一道狂风猛然间袭来,马车剧烈晃动,晏罗坐在马车上摇摇欲坠,小脸被吓得惨白。随侍被大风掀翻在地,手中的缰绳瞬间脱落,马车没人牵制,立即晃得更加厉害,随着又一大风来袭,马车眼看就要随流沙滚下沙坡。

“公主!”随侍咬牙大喊,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滚下了流沙。晏罗紧闭着眼,身体已然失去重心,正在快速的坠落。

意料之外的,没有冰冷的流沙,晏罗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晏罗惊慌地睁开了眼,发现竟是扶风。

“扶风无能,让公主受了惊吓。”扶风垂眸望着怀里的少女,嗓音沉沉。大风的袭卷之下,少女的面纱早已不知所踪,小脸苍白,额头还有一处淤青,贝齿害怕地紧咬下唇,眼角泛红,眼眶里竟还泛着盈盈泪珠。扶风抱着晏罗稳稳地落在了骆驼身旁后,晏罗的身体仍害怕地颤抖着,白皙的小手紧紧拽着扶风胸前的衣襟不放。扶风见状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又将怀中的小人儿搂紧了几分。

“往前行还有十里便到达桑各王宫,大家原地等候,等风沙过去再继续前进。”扶风朗声道。众随侍见这桑各人开口了,便没再怀疑,停留原地休息了。

“公主。”扶风轻声唤着晏罗,可怀里的少女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紧紧抱着男子的腰。扶风见状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状,心里忽然起了逗趣之意:

“公主,可否让属下探完路之后再抱呢?”

晏罗闻言猛然反应过来,抬头正看见扶风眉眼弯弯的模样,羞得一把推开了扶风,却没想到冲劲太大,反而让自己差点摔了下去,扶风见状立即搂住了少女的纤腰。晏罗顿时面色羞窘,垂眸不敢直视扶风。扶风轻轻地笑了笑,便松开了少女的腰。

“公主想必也累了,坐下来将就着歇一会儿吧。”扶风将自己之前的大氅铺在了沙地上。晏罗的面颊滚烫,有如火烧云,不过此时情况特殊,便没再扭捏,于是便娇娇怯怯地坐在了一旁,双手抱膝,缩成了小小一团,像只红通通的小仓鼠,可怜又可爱。

扶风也坐了下来,晏罗见状立即往旁边缩了缩,一直缩到了边边上。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被拉开了一截。不过终归是坐在一条大氅上,再远又能有多远,听着身旁男子清浅的呼吸声,晏罗刚刚凉下去的小脸,顿时又火烧起来。

看着恨不得离自己一丈远的小仓鼠,扶风不禁失笑,拿起别在腰间的酒袋喝了一口酒,轻声叹了一口气:

“公主,就如此嫌恶扶风吗?”

第2章 侍寝

晏罗本想避着男女之防,却不料扶风竟如此之说,当下便涨红了脸,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便硬着头皮向扶风的方向又挪了一些。瞧着真往自己这边挪了些的少女,扶风眸底的墨色加深了几许。

望着扶风有些讳莫的眼神,晏罗有些疑惑,只当是扶风被自己方才的行为伤了面子,白皙的玉指纠结地绞了又绞,晏罗终于怯怯地开了口:

“我没有嫌恶你。”细细小小的声音,如若不是扶风听的仔细可能还真听不到。

扶风闻言失笑,“公主不必在意,扶风身份低微,公主厌恶也是自然的。”扶风又喝了一口酒,语气似是洒脱,晏罗却是听出了夹杂在其中的几分怅然。

“你…”晏罗刚想开口,便被扶风打断了。

“公主好好歇息吧,属下去探路。”语气平静,面色无异,扶风又恢复了常态。扶风站起身来走向了前方的沙坡,别在腰间的酒袋忽地掉在了大氅上。晏罗伸手捡起了酒袋,好奇地拔开了酒塞,对着瓶口细细嗅了一番。顿时,扑鼻的酒香盈满了鼻间,晏罗晕晕乎乎的,似乎有点醉。

拿着酒袋,晏罗偷偷摸摸瞧了不远处的扶风一眼,只见其仍背对着她,慌慌张张地,晏罗立刻捧着酒袋偷酌了一小口。刚入口,喉咙顿觉火烧火燎的,辣的晏罗立刻吐了出来,无奈大半已咽下了肚子。

“呼……好辣!咳咳…咳”晏罗呛眼泪都流了出来。扶风闻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跑了过来,一见晏罗拿着酒袋便知晓这小仓鼠定是刚刚偷喝了他的酒。

“这酒极烈,公主身子娇贵自然是喝不得了。”扶风低声轻笑,将酒袋从晏罗的手中拿走,修长的指尖与少女嫩白的小手相触,顿时一抹滚烫的热意从晏罗的手心传到了耳根。

晏罗面色微窘:“你能喝得,我如何喝不得?难不成这酒贵重,本公主还不配喝?”晏罗原本还是羞窘难当,现下又听扶风一打趣,一时竟有几分恼羞成怒。看着少女有些涨红的小脸,扶风倒觉得有些意外,本以为是只柔顺的小白兔,没曾想却还是个牙尖嘴利的。

“属下失言,还请公主莫要见怪。”扶风右手放在胸前,俯身又行了一礼。风力逐渐小了下来,沙尘随风在空中盘旋着,逐渐平息。

“公主,沙尘已经过去了,我们可以启程了。”扶风牵住了骆驼的缰绳,垂眸看着还坐在大氅上的晏罗。晏罗闻言站了起来,见风沙确实有平息之势,当下便决定继续赶路了。之前乘坐的马车已经陷进了流沙,显然不能再坐,于是晏罗只好坐进了随行的婢子马车里。

一路浩浩荡荡,伴随着阵阵驼铃声,终于在天色微明之际到达了桑各的王宫。赤努邪单于估摸着临安公主将在今日到达,便一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在王宫外等候,等公主一行人到来之际,便为其接风洗尘。

“王上,您明明是要娶那怡宁公主,可这楚帝偏偏给你送来这听都未曾听过的临安公主,分明就是不把我们桑各放在眼里。”说话者正半倚在软塌上,身着绯色小坎,外罩一件紫狐毛双色大氅,内白外紫,看上去毛色甚是油亮光泽。只见其抚着孕肚,精致艳丽的脸上尽是不满之色。

正席间一姿容艳丽的美人闻言顿时面露不屑,娥眉微挑,当下便是夹棍带棒的一顿嘲讽。

“这临安公主是先皇后之女,从名义上看,自然也算是大楚的嫡公主。王上当初只说要娶嫡公主,也未曾指定要娶怡宁公主,现下也不能怪那楚帝钻了空子。灵姬阏氏这番话,莫不是要挑起桑各与大楚的争端。”大阏氏胡兰氏平日里就看不上灵姬阏氏,见其埋怨,自然又是明里暗里冷嘲热讽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