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曹氏紧张了半天, 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绵姐儿,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秦绵不想隐瞒, 和离的事也无从隐瞒, 便直接道:“母亲。我已经与长宁侯世子和离了,这是和离书。”

曹氏初时没反应过来, 但随即就是一阵天线地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表情天塌一般:“怎么会?你说,和离?”

她看着秦绵想要再确认一次, 秦绵朝她点点头:“母亲, 和离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若勉强下去,也只会成一对怨偶。”

原因复杂, 秦绵不想让曹氏徒增烦扰, 便只淡淡揭过。

曹氏迷蒙中突然想到了什么, 问道:“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事,长宁侯府嫌弃你?”

秦绵宽慰她;“母亲别想那么多了,至少我的嫁妆都拿回来了,咱们今后可以安稳度日了。”

曹氏怕秦绵伤心,勉强打起精神:“说的是,当初求娶的时候好话说尽,说什么一定好好待你,可如今转眼就变了。绵姐儿,你放宽心,母亲定要为你再寻个好人家。”

孟长安沉默许久,听闻这话却突然被茶水呛住,咳嗽一声。

秦绵无奈对曹氏说:“母亲,先别说了,督主还在呢,怎好失了礼数。”

曹氏差点忘了孟长安还在,连忙告罪,孟长安不在意地摆手:“秦夫人无须多礼。”

他坐在这里,曹氏总是不自在,说话也磕磕绊绊,秦绵想了想,对孟长安道:“督主,我进来时,看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极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孟长安凤眸微微眯起,秦绵在他面前胆子越来越大了。见他不悦地看过来,秦绵目露恳求,孟长安顿了顿,一声不吭地站起往外走,秦绵跟曹氏说一声也跟在后面。

胆子再大,她也不敢让孟督主冷呵呵地一个人去逛园子。

这所大宅里有一片梅园,如今梅花开得正盛,秦绵进来时离得很远便觉得一阵冷香扑鼻而来。孟长安也许极其喜欢梅花,从秦绵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随身携带的帕子上绣着梅花,东厂休息的小院里也栽种梅花,如今这所偶尔居住的宅子里更有一大片梅园。

他似乎是喜爱一件事物就把它时时放在眼前的那种人。

秦绵神思飘远的时候孟长安也在打量着她,她今日打扮得素静,粉黛未施,从前每次见她时,她都是克制和沉静的,今日却终于露出些许天真雀跃。

“跟梁明泽和离你很开心吗?”他审视着那张俏脸。

“那是自然。”秦绵脱口而出,片刻后方意识到什么,苦笑道:“他不喜欢我,我何必强求呢。”

孟长安点头,没再多问,视线也落在眼前的梅花上,秦绵轻呼一口气,那天孟长安也在,她哭的那么惨转头就这么高兴,他不怀疑才怪。

秦绵见他目不转睛地赏花,随意找个话题:“督主喜欢梅花吗?”

孟长安闻言唇角牵起一丝弧度:“喜欢?大概是吧。”

十二岁刚进宫那年,孟长安被安排在锦妃宫里做一个洒扫太监,因为长相颇得锦妃喜欢,很快就被锦妃提拔,负责锦妃宫里的内务。同屋关系不错的小太监心生嫉妒,有一天,那太监说是锦妃吩咐,让孟长安去花园里折一枝梅花放在宫里,孟长安并未怀疑,照吩咐折了一枝梅花回来。

结果锦妃看了面色大变,让人把孟长安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宫里惩罚宫女太监的刑罚极重,二十大板足够让孟长安皮开肉绽。他年纪小,高烧不退,差点伤重而亡,后来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却被锦妃打发到外边继续做洒扫太监,而那个陷害他的小太监去了锦妃跟前伺候。

从那以后,孟长安每到冬日就摘下梅花,晒成干花放在身上。后来地位渐高,权势渐大,他也一直保存着这个习惯。无论是随身带的梅花帕子,还是东厂休息的小院、厂督府里还有这处私宅的一大片梅园,都是他用来提醒自己的,人心难测,不去算计别人,就只能被别人算计。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转冷,眉宇间忽生一股戾气,秦绵心惊,或许孟长安并不那么喜欢梅花。

“那督主可有喜欢的事物?”秦绵眼里含笑,温柔的问道。

孟长安一偏头,就此怔愣,她眸光粲然,笑意浅浅,嘴角的弧度似能甜进人心里去。

他不由呼吸一滞,片刻后,有些狼狈地别开眼,哑声道:“并无。”

秦绵心里犯难,她欠着孟长安这么大的恩情没还,他什么都不喜欢,让她如何是好。

秦绵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督主也许还没遇到喜欢的东西呢,这世间万物,督主怎么可能一样都不喜欢。”

孟长安低眸看她,意味深长道:“或许吧,若碰到了,本督必不会轻易放过的。”

秦绵再一次被他那张俊美的脸晃了神,他嘴里说什么到了她耳朵里都变得模糊不清。

“本督还有事,这便走了。”

孟长安没有多留,匆匆离开,他像是算好了时间来这里等她的……

孟长安出门的时候冷冷地看了一眼巷子里鬼祟的身影,吩咐高胜道:“派人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擅闯者杀无赦。”

秦绵送走了孟长安,再回到正堂里,曹氏面带愁容,坐在那里长吁短叹,见秦绵进来,强颜欢笑道:“绵姐儿,孟督主走了?”

秦绵点头,曹氏犹豫了一会儿,面色为难道:“绵姐儿,孟督主收留我们理应感激,但人言可畏,你还是注意些,咱们过了年就找宅子搬过去,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秦绵早就想过这件事,但上次突然遇袭,紧接着又陷入谣言风波,设计和离,所以一时没有顾得上。就算曹氏不提,她也不想再给孟长安添太多麻烦,欠的多了却还不上,孟长安今日怪异的态度总让她心里发憷。

“母亲,您放心,明日我就让青桃和徐管家一起去寻,过完年我们就搬出去。”

听了秦绵的保证,曹氏总算放心了。

门外一直偷偷盯梢的人见孟长安和东厂的人走了以后,一路急赶,进了长宁侯府的大门。

听涛院里,梁明泽心气不顺地又摔了一只花瓶,小厮东升跪在地上苦着脸道:“世子,小的昨天真不是故意的,不知怎的有人在后边挤了小的一下,这一时没站稳,就摔进去了。”

“少夫人那个婢女……”梁明泽瞪了他一眼,他瞬间改口:“秦氏那个婢女故意撞小的,还有她昨天突然去清浊斋找您,一定早有预谋。”

“废话,这还用你说。”梁明泽咬牙切齿,秦绵昨日突然转了性子来讨好他,他当时被美色所惑,现在想来的确蹊跷得很。

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身上就开始发痒,定是秦绵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一个贼眉鼠眼的仆役快步走进来,正是梁明泽派去跟着秦绵的人,梁明泽上前一步,着急问道:“怎么样?可打探到她住在哪了?”

仆役欲言欲止,梁明泽踹他一脚:“你哑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