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踏进去,一个茶杯就直朝她面门飞来,不少胆小的姨娘丫鬟都惊呼出声。
然那茶杯到离她约莫有一步远的距离时,却被旁边蒙着面纱的女子抬起腿轻轻一踢,杯子便沿着来原路返回,向主位上的沐桦邱飞去,恰被近旁坐着的沐桦筑拔剑挡住。
又一阵惊呼声中,沐桦筑暗自抖了抖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看向隽依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不过看似轻盈的一踢,竟带有如此力道,若非他及时出手,父亲根本不可能躲得过。他这个二妹妹,仅身边的人都有这般本事,真是愈发神秘了。
沐桦邱是文臣,这般下来,可谓是吓得不轻,待回过神却见沐桦祁仍气定神闲甚至表情都未有丝毫改变的站在那里,心下只剩震惊。
这哪里还是他那个随意任人欺凌的庶女?
这般定性,便是他一直看好的大女儿都比之不过。
对不断投来担忧眼神的沐桦翩点了点头,沐桦祁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适才听刘管家说父亲近日里喜欢摔东西,女儿还有些不信,如今瞧着,好像确实如此。”
乍一听她提到自己,刘管家的心又是提得老高,好在她这说话的语气没有太多对他不利,否则就此番这种针锋相对的气势,吃亏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她这种态度,从来在府中都是说一绝不会有人敢说二的沐桦邱哪里见到过,气得颤着手指向她,“你这个不孝女,看看你那是什么态度!还不给老夫滚过来跪下!”
淡淡挑了挑眉,“女儿这一刚回来,便险些得父亲一杯茶洗脸的见面礼,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父亲这又是生的什么气?”
沐桦邱被气得又摔了一个杯子,许是担忧又被踢回来,这次倒是没摔那么远。“来人,将这个逆女给老夫绑起来,看来若是不给她点教训,她不会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于是进来几个护院,可惜还没走近便已被隽依和水玉轻易制服,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二人出手速度都极快,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这些人早已全数倒下。
除了震惊再找不到其它词来形容此刻他们的心情。这两位姑娘看着娇滴滴的,没想到出手如此快狠准,尤其是那个眼中似是总带着水雾的娇弱姑娘,凡她出手制服的护院,不是断手就是断腿。
这一幕看得沐桦祁都暗暗咂舌,墨御阁,果然如传言那般心狠手辣。
然而她这个略微讶异的眼神,却让水玉以为是她对自己这般表现生气了,是以忙单膝跪下,双手一握,低下头,“祁小姐恕罪,属下见这些鼠辈对祁小姐不敬,这才擅自出手。”
沐桦祁眼角狠狠抽了抽,阜修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啊这是?她不过有些意外,她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她在怪罪她?
轻轻干咳两声,“你先起来吧,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下次若是出手,尽量力道小些,这些人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的普通护院,教训一下也就是了。”
“是,只是……只是属下已经尽量控制住力道了。”水玉是真的很无辜,原本就记着隽依的交代,不轻易给祁小姐招麻烦,她还特地尽量将力道减小,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经打。
“咳……实则习惯这个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改得过来的,你也莫要太自责,先起来吧。”
水玉应声起来,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不过出手挡几个人,何以要自责?
她们这里是聊得欢快,旁人却是看得更气愤。
“你这个不孝女,竟敢带人来府中闹事,你当我左相府是什么地方?”
沐桦祁无奈的摊摊手,“我这个人吧,素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非父亲无故让他们来绑女儿,她们俩也不会动手。”
“你还有理了!如此目中无人,难怪敢当众威胁尘王殿下!”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才为难她。
“真没想到,不过是些传言,父亲竟也相信。”
“传言?你当老夫是傻的吗?城门口那么多人亲眼所见,你还死不承认!”
“还有,尘王殿下身上的伤,你敢说与你无关?”此时端坐在一旁的沐桦苀,也维持不住她以往淡笑不变的高雅姿态,有些气怒。
“大姐姐这话还真说对了,那尘王身上的伤,还真与我无关,那是轩沪逸打了,有本事你去轩沪侯府帮你的尘王殿下讨回公道啊。”
“你!”沐桦苀被她一睹,更是气愤,轩沪侯府,哪里是她敢得罪的。
“真没想到,不过区区两鞭,那凌嘉尘便告起状来,可真是个英雄。”她毫不掩饰的鄙夷,让众人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堂堂尘王,若是因着这么点小事就告状,确实没什么脸。但谁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告什么状,便是要告,那也告不到他们沐桦家。然尽管知道是这般,他们却偏偏反驳不得,谁叫他们刚才一开口便是为人家尘王讨公道呢。
“果然是个野丫头!一点教养也没有!”因为她,酉氏被罚关佛堂,还因此失去掌家之权,若不是近来她闹出的事让沐桦邱这般气愤,酉氏也不可能这么快出来。早已对她记恨在心,此时又岂会放过数落她的机会。
“哟,这不是不久前才被罚佛堂思过的母亲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父亲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骗一骗我们这些人玩的么?”
她这个话一下让众人对此不满起来,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没少被酉氏欺压的姨娘。
见此,主位另一边原本安静坐着不说话的老夫人,也不由开起口来:“祁丫头,适可而止吧。”
“呵……怎么听着祖母这个话,好似我错的一般?”若不是要借沐桦府光明正大嫁入修王府,她还会有这个耐性在这里同他们周旋?
对于她那毫不在意目中无人的姿态,老夫人看得也不是很乐意,却也不会如这些人一般看不清情势,这个丫头,目前是得罪不起的。是以才将怒气收住,“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咄咄相逼?”
“祖母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什么叫做我咄咄相逼?若不是我一进门便莫名其妙的被人扔杯子,我会这般?若是换作你们任何一人,一踏进家门就得这般待遇,你们会如何?”闻言众人默了默。
“自然,你们也从未将我当过家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勉强自己来迎合你们?说句不中听的话,若非要依着沐桦府的名头光明正大出嫁,你们道我还愿意来这里与你们废话?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若是没有沐桦府,你又如何能有今天?”她的话,照着他们的看法,确实有些大逆不道,也难怪老夫人都沉不住气。
“我也不过实话实说,我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些人不知进退偏要往我面前撞,就莫要怪我将那些旧账翻起来一笔笔清算。自然,祖母你说得也没错,若是没有沐桦家,也不会有如今的我。所以,便是沐桦家这些年待我那般,我也会看在给过我一席安身之地的情面上,不会做得将事情做得太绝。但前提是某些人不要认不清情势。过往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若我都一一说出来,便是我不如何,沐桦家想来也会丢尽颜面,祖母若是不想事情变得那般,最好告诫一下其他人切记要谨慎行事。”
老夫人看看她,又看看在场甚至还有些不明所以的众人,轻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说着在她贴身丫鬟兰芹的搀扶下就要起身离开。
“母亲,这……”沐桦邱到现在都仍不明白老夫人这般举动是何缘故。
老夫人看着他,又是一声轻叹,她这个儿子,真是越老越糊涂。看一眼在一旁坐着好似看戏的沐桦筑。这个家,如今也只有这个孙子能撑一撑了。
“筑儿,你父亲不明白,你不会不明白,有些事,得适可而止。”
沐桦筑虽高傲不可一世,对这个祖母却很是敬重,起身行了一礼,“是,孙儿明白,祖母只管安心回去歇息,这些事孙儿会妥善处理。”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沐桦筑这般看得清事态。
沐桦珑早看沐桦祁不顺眼,今天还让她这样出风头,甚至连祖母都这般语气同她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沐桦祁,你休要得意忘形。你现在敢如此大胆在这里说话,无非是仗着修王殿下的宠爱,你以为你能顺利嫁入修王府吗?你别做梦了,嫁给修王的,只会是我沐桦珑!”
“四小姐还请慎言,我们修王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入得的,就四小姐这样的,还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