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玄景头一次跟晏归针对这类事情有交流。
也是头一次觉得晏归这只老狐狸有了“父亲”这一具体形象。
要说以前晏归在晏玄景眼里是个什么样子,用两个字来形容,大概就是傻逼了。
毕竟从小打到他记事以来,晏归在他眼里就没干过什么靠谱的事。
就比如跑去别的大妖怪领地里喝得烂醉如泥赖在别人家里不走这种事,晏归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
以前是没有人领他回来的,但后来晏玄景嫌丢人,每次都会定时定点的去找自家亲爹,把爹拎回来。
晏玄景觉得自己性格跟爹妈两个都南辕北辙,八成就是小时候经历得太多,被生活磋磨至此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顺着晏归的说法,给之前写的大纲做出改动,到最后收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晏玄景把手里的东西收好,顺便把他爹的信件也放进袋子里,目光扫过晏玄景手边上那一沓厚厚的彩印照片,迟疑了一瞬,有点犹豫要不要寄回去。
晏归推了推小人参送上来的水果和点心,吃了块西瓜,可得意的对着晏玄景摇头晃脑:“臭小子还是太嫩了,你怎么就没继承你爹我这一身几乎要透体而出的聪明才智呢。”
晏玄景面无表情的看着瞬间变回原样的晏归:“……”
“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的技能点是不是都点在脸上了。”
晏归看着废掉好几版的大纲,唏嘘叹气,然后摸出手机来点点点。
晏玄景扫了一眼,发现晏归点开的是某款著名女性向换装手游,而晏归眼都不眨一下一挥手就氪了好几单。
“你现在花的是我的钱。”晏玄景说道。
晏归抬眼看看自家儿子:“胡说八道!分明是林木的!”
“不是。”晏玄景纠正他,“准确来讲,是帝屋的。”
晏归手上动作停都不停,特别理所当然:“我帮他这么多,花他点钱怎么了!”
“你说得对。”
晏玄景点了点头,然后神情如常的把那一叠彩印都拿了出来,转头离开了书房。
你搞我这么多年,我搞你几次怎么了。
晏玄景进了山,把手里十分厚实的资料交给了负责送信的妖怪,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小纱袋里翻出了一堆当初买来的毛毡玩具,在送信妖怪略显惊悚的注视下,一股脑的交给了他。
……
聂深跟在林木后边在街道办报了个道。
他就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安静无声的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看着挂坠之中的画卷发呆。
大黑轻轻捅了捅林木:“他怎么回事啊?我看他情况比上次来的时候好多了,怎么反而更自闭了?”
林木也不知道怎么说,那毕竟是聂深的私事。
他只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上了二楼资料室把跟蜃和鸾凤相关的资料都拿了下来,跟聂深分着看。
这么一查,林木发现鸾凤是五百年前就在另外一个单位里登记入户了的,这么多年下来帮着做了不少事,还拿了许多人类那边给她颁发的特殊奖章。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妖怪。”林木小声说道。
聂深安静的翻着资料,没有应答也没有说话。
大黑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忍不住凑了过来,瞅了一眼:“你们查鸾凤啊?”
林木转头看了聂深一眼,而聂深只是专注地看着跟蜃有关的资料。
于是林木看向大黑,问道:“你见过鸾凤吗?”
“见过,长得挺好看的,性格也好,就是……”大黑挠挠头,“老是买醉。”
吴归在那边搭腔道:“她有了孩子,近几年已经好很多了,你是没见过她刚来中原的时候,才成精不久吧,成天泡在酒坛子里,问她怎么回事吧,也不说,就是哭。”
林木一怔,聂深在那边抬起头来,看向了吴归。
“……那是怎么回事,她后来说了吗?”林木问。
“说是自己太无能,有恩有仇都无处去报,求遍了三界,连恩人的孩子也没找到。”说到这里,吴归抬眼看向了聂深,这才想起来聂深就是蜃的孩子,而鸾凤的恩人,正是蜃。
思及聂深的经历,他一咂舌,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各人各有各自命——这种运气的事,上哪去说理去呢。
聂深只是平静的听了,平静的点了点头,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一样,收回落在吴归身上的视线,继续看起了眼前的资料。
林木趁着午休去给聂深买了台手机,教会他基础操作之后,聂深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使用。
林木再见到聂深是在两天之后。
他站在林木家院门外边,找到了正探着几根枝条,跟林木和几个小妖怪玩橡皮筋的帝休。
帝休落在他面前,看着聂深,眉头微微皱了皱。
“我见过鸾凤了。”聂深说道,“她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也想起来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