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佳言真被陆捷气着了。她之所以留下来照顾他,一是为了还姜延人情,二是顾念跟他旧日的情谊,而不是为他那些越界行为大开方便之门。力度不够陆捷的大,反应还不够陆捷的快,她又急又恼,张嘴就咬住他的肩头。
陆捷没有披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睡衣。布料不厚,她的牙齿陷进自己的皮肉,他不躲不闪,由着她尽情地发泄和撒野。抱着她的手不断收紧,他真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这样就不用患得患失了。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他开口后只能低声叫她:“佳言……”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他用这般的语气唤自己的名字,贺佳言鼻子一酸,眼泪随即涌出。她弯着腰,一点一点地蹲了下来,然后把脸埋在膝盖上。
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抖,陆捷知道她肯定哭了。他半蹲在她身旁,不晓得怎样安慰她,只能低声说:“别哭了。”
贺佳言充耳不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抑地抽泣。
陆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情绪复杂地说:“一直以来,我没能体会你的感受,更没有站在你的立场去思考你的处境。如果能重来一次,你就算说什么、做什么,我也不会同意分手。”
声音不稳,陆捷顿了顿才继续说:“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男人,你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恨透我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希望你可以重新接受我,这不是为了让良心好过,而是因为我还爱着你。”
那哭声渐渐压不住,贺佳言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陆捷见了更是心疼。他抱着她,贴在她耳边说:“不哭,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贺佳言抬头,她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低吼:“我已经把你放下了,你又跟我说什么重新开始,那我这几年辛辛苦苦地把你忘记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故作的坚强,他强装的镇定,在这个晚上,终于全数崩解。
眼见贺佳言哭得像个受伤的孩子,陆捷手忙脚乱地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怀里:“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
贺佳言猛地将他推开,她泪眼婆娑,声音低哑却坚定无比:“我不要再跟你待在一起,我现在就回去!”
陆捷轻易地捉住她的软肋:“要回去可以,我让你哥来接你,不然我不放心。”
贺佳言知道陆捷是故意这样说的,她使劲地捶打着他的胸膛:“陆捷你这个混蛋!”
等她打够骂够,陆捷才陪她回房间睡觉。
进房门后,贺佳言就躲进浴室,差不多半小时才低着头出来。
陆捷站在窗边,听见房里有动静就回头,她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肿肿的,看上去可怜楚楚的。
贺佳言什么也没说,她掀开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接着就把房里的灯全部关掉,完全无视陆捷的存在。
眼睛适合黑暗后,陆捷才走了过去,轻轻地坐在床沿。贺佳言往另一端挪动,他开口阻止:“再动就摔下去了。”
想到那冰冷又坚硬的地板,贺佳言立即不动了。她把被子拉高,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窗帘没有拉紧,外面的微光渗进房间。陆捷倚着床头的软包,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知道吗?今晚看到那小家伙一进家门就找爸爸,我真觉得特别的感触。”
刚平复的情绪又因他的话而波动,贺佳言用力地揪着床单,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
“你哥告诉我,男人只有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才真正有当爸爸的感觉,但女人不一样,在知道自己怀孕的一刻起,她们就已经有了当妈妈的使命感……”陆捷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有东西堵住一样,他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格外的吃力,“要你打掉孩子,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不知道怎样可以让你好过一些。你说分手,我可以无条件地答应,你说不想再看见我,我也就不再出现。我能为你做的,好像只有这些。”
贺佳言拉高被子:“别说了,我不想听。”
陆捷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下去:“回英国以后,我想过回来找你,好几次订了机票最后也放弃了。别说你不知道怎样面对我,我也不懂得怎样去面对你,真没料到我也有这么畏手畏脚的时候。近三两年,我听闻了很多旧同学结婚的消息,那时候我会想,你肯定也找到一个更懂得爱惜你的男人,再过一些日子或许能够接到你的婚讯。虽然不能跟你在一起,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一点,可是我现在才知道,这全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贺佳言的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传出来。
陆捷说:“你还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这不就证明我还有机会吗?”
贺佳言怪声怪气地问“我没人要你高兴对吧?”
陆捷承认:“确实挺高兴的。”
贺佳言恼羞成怒:“我就算没人要,也不吃你这回头草!”
尽管贺佳言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但陆捷还是能想象她此际动气的小模样。他想伸手抚摸她露在枕头上的长发,又怕她反应激烈,最终还是按捺下来。
房间骤然沉静下来。等了片刻也没听见他的声音,贺佳言问:“你怎么还不走?”
陆捷没有动身,也没有马上接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才突兀地响起:“佳言,好好考虑我的话,我是认真的。我承认,这些年我没有一心一意地等你,但往后的日子,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对你。”
☆、第二十七章
rsix往日意,今日痴
第二十七章
身体倦怠万分,但脑神经似乎极度活跃,贺佳言总是无法睡着。辗转反侧了大半宿,她终于浅浅入睡,才过不久,又被渗进窗户的晨光弄醒。
贺佳言烦躁地翻了个身,用枕头挡着自己的眼,迷迷糊糊又重新入眠。这一睡就睡到了陆捷过来敲门,她尚未完全清醒,半眯着眼去开门。
跟贺佳言一样,陆捷昨晚也是彻夜难眠,他很早就起了床。等了整个上午也没等到贺佳言出来,他不确定她还在不在,于是就去敲客房的门。
房门被打开,陆捷看到贺佳言还穿着睡衣、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说了句早,接着竟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过一夜的平复,贺佳言的怒气消退不少,她也跟陆捷说了句早,陆捷没有了下文,她的眉头微乎其微地皱起。
陆捷这才开口:“我看看你醒了没有而已,你还想睡就继续睡吧。”
说完以后,他便转身走开。贺佳言把门关上,看了眼时间,还差几分钟就十一点,难怪他要过来敲门。
在浴室里洗漱,贺佳言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青白,皮肤粗糙,眼睛浮肿,怎么看怎么的憔悴。自从跟陆捷重遇,她就多了各种各样的状况需要思考和忧虑,不过是短短的数十天,她便觉得自己老了十岁。她默默地把陆捷从头到脚地埋怨了几遍,接着才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迹。
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收拾好,贺佳言拖着小型行李箱走出客厅。陆捷坐在沙发上翻报纸,见了她的装备就问:”现在走?”
贺佳言“嗯”了一声。
陆捷说:“先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