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最是一笔糊涂账,即便是县主心疼三小姐,为三小姐出头,可人家未必领这个情,且上头还有蒋大老爷和大夫人呢, 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县主这个嫂子。
今日若是真将亲家太太和王公子给打了, 三小姐和王公子的夫妻缘分也就差不多断了,不论是对谁,县主都无法交代。
县主这个痴傻的,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要去做呢。只不过相处了这么久, 佟嬷嬷了解黎静水的性子,容不得自己在乎的人受丁点儿委屈的, 想必她劝也是白劝。
心中默默的叹口气, 佟嬷嬷收回了到了嗓子眼儿的话, 罢了罢了, 主子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吧。
王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巴巴的瞧着儿子, 指望着儿子能想想办法,上哪儿说都没有婆婆不能教训儿媳妇的道理, 总不能真就叫人这般打了去啊,别的不说,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她才在族人中挺直了腰板儿没两日,又得叫她们笑话,厌弃。
她是真的过够了那种没有族人没有依靠的日子了。
王承志无力的垂下头,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如今连个九品芝麻官都不是,还能与堂堂县主抗争不成。
王承志双眼血红,憋屈的攥紧拳头,只恨他无官身,拿这福安县主没有办法,累得母亲受罪。
“县主。”大牛和铁子进得堂屋,双双弯腰抱拳给黎静水行了一礼。
黎静水随意抬了抬手,用眼神指了指王母与王承志二人,淡淡的说道: “将这二人各打三十个板子,然后扔出门去,不用再管。”
王承志瞪着血红的眼看向黎静水,“县主果真要滥用私刑,如此对待我们母子吗?”
黎静水倚着扶手靠在椅背上,眼光饶有兴致的扫向王承志,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县主舍了自己的名声不要,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疏离夫妻情分,肆意妄为,就不怕蒋府长辈怪罪吗?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黎静水嗤笑一声,连火都懒得发,只不屑的看着王承志,如同看垃圾一般,语气里毫不在意,“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能引得天下人来耻笑我?”
王承志双目几欲要喷出火来,羞辱和难堪让他气的浑身发抖,死死咬着下唇恶狠狠瞪着黎静水,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他要爬到高处,高高俯视所有的人。
“你凭什么这般说我儿,我儿是二甲进士,将来是要有大造化的。”王母急赤白脸跳脚大喊,她最是容不得别人说她儿子一个不好。
黎静水懒怠再理会,不耐的冲着大牛和铁子摆摆手,大牛和铁子意会,板着脸二话不说就将还在叫嚣的王母和王承志拖了出去。
佟嬷嬷看着被拖出去的王母和王承志,一脸无奈的叹气道:“您说您这是何必呢,非要去做这惹人嫌的事儿。这般一闹,三小姐和王公子怕是不成了,蒋府的长辈和三小姐回头还得来埋怨您。”在后宅之中,独善其身最是紧要,这些子麻烦事儿,躲都来不及,县主倒好,自个儿傻呵呵的往上撞。
“华宁性子软,又乖巧,好欺负的很。即便她会恨我,公爹婆母会怨我责怪我,我也不能叫她再在王家待着,我见不得她受那委屈。”
“女子被休弃,日子更加难过。”
“不会的。”黎静水肯定的说道:“我倒要看看,有我在,谁敢找华宁的不痛快。”
顿了顿,黎静水揉揉眉心,“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得去趟青松院,动静闹得这么大,恐怕没多大会儿各个院子里就都得知道,这种时候我总不好等着人来质问。嬷嬷替我去趟青文院,将大夫人请来青松院,我一并请了罪,免得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跑。”
“这......”
“去吧,主动总比被动好。”说完黎静水起身进了里屋,自己动手,将头上那些华丽的簪子、步摇俱都取了,换了个简单的发髻。
又将身上的衣裳换了身素雅的常服这才动身前往青松院。
来到青松院门口,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厮见到黎静水,挂着笑殷勤的迎上前,“见过县主。”
黎静水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你们不用管我,忙你们的去吧。”吕氏还没来,黎静水想着还是等着吕氏来了一起进去,免得她先进去说了一遍,待吕氏来了还得再说一遍。
“是。”两个小厮有些纳闷的瞧瞧黎静水,却是不敢多问,又退回门口去守着了。
黎静水整了整衣衫,脑海中一堆的事情搅成一团,如同乱麻一般。她现在最头疼的反而不是接下来要面对的,而且蒋华宁。
华宁的心思她真的是完全想不通也猜不透,这么执拗,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劝说,总不能关她一辈子,还是得她自己走出来才行。
青松院门口的那俩小厮,频频朝黎静水这边张望,俱是好奇黎静水在这干站着干啥,瞧着有事的模样。
正想着,小路那头吕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阿水,你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听下头的人说,你请华宁一家子过去你那用早膳,华宁他们回去了?”
黎静水走过来扶住吕氏的手臂,勉强笑笑:“我正是要说这个事儿,咱们进去一块儿说。”
吕氏笑着嗔了黎静水一眼,啐道:“整得还怪神秘的,不说拉倒。”
黎静水扶着吕氏进青松院的院门时,行礼的小厮又打量了好几眼。
进了院子,吕氏招来一个老仆问道:“老太爷呢?”
“回大夫人,老太爷在书房。”
“你去书房与老太爷说一声,我和大少奶奶来了,在堂屋等着。”
吕氏和黎静水在堂屋坐了没多大会儿,茶将将上来,蒋老太爷就自堂屋门口走了进来,他掸掸衣袖,慢悠悠走到首位坐下,朝下扫了一眼,笑问:“怎么没把蛋蛋抱过来?”
黎静水垂首恭敬回道:“孙媳有话要说,没顾得上。”
“可不是,匆匆的就把儿媳给叫了过来,门口的时候我还问她呢,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也不知是什么稀罕事。”吕氏说着又看向黎静水,打趣:“现下我和老太爷都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黎静水看了看吕氏和蒋老太爷,沉着脸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堂屋中间站定,在蒋老太爷和吕氏的注视下,提起裙摆猛的跪在了地上。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吕氏惊呼,就要站起来过去扶黎静水。
“儿媳犯了大错,特来请罪。”黎静水磕下头跪俯在地,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屁股都已经离开椅子的吕氏顿住,又坐了回去,愣愣的看着黎静水,心想阿水往常没少折腾,也没见她这般郑重的请罪过,此番这么煞有其事,这得是做了什么啊。
“就在刚刚,儿媳着人打了王承志和他娘的板子。”
吕氏大骇,霍然起身惊问:“你说什么?你,你,你疯了不成?”
蒋老太爷眉心深锁,反应倒不像吕氏那般大,仍四平八稳坐着,“原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