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辙一听萧淑云竟是拒绝了,立时高兴起来。萧淑云见得孔辙眉开眼笑,不觉也弯弯唇角,浮出一抹淡笑。她果然没看错,那小子,分明就是不乐意别人掺和进来的。
于萧淑云来说,她心思简单,只是看出了孔辙的不乐意,思及最近他们合作无间,倒也没心思要她弟弟也掺和进来。
萧明山故意找理由:“总归这嵩阳城的生意场是萧家的天下,我掺和进去,别人瞧了也要顾念几分情面的,这等好处,姐姐你当真不要?”
萧淑云没领会到萧明山深处的意思,只看到了浮于表面那一层,不觉瞪了萧明山一眼:“莫非这生意不叫你掺和,你便不准备护着了?”
这话却是如何接下去,萧明山拿筷子挟了红烧茄子喂进嘴里,哼哼了两声,含糊道:“这哪能呢,姐姐的生意,就是我的生意,哪里会不护着了。”
萧淑云没听清楚,孔辙却是听得清晰,立时笑着接道:“既是如此,萧姐姐也没叫你参股的意思,你可就消停些吧,咱们这好端端的,你非要掺和进来,再闹腾得怪叫人烦心的。”
龙氏却是一面嘬着梅子酒,心里门清儿了。只怕她那夫君,也是觑得了孔家那小子的不怀好意了。搁下了酒杯,立时笑眯眯接道:“却是不知道姐姐可瞧得上我,我这几日瞧得姐姐每日里绘制样式,心里倒是也起了意思来。”
萧淑云一笑:“你也喜欢?”
龙氏点点头:“幼时学过书画,平日里也爱个打扮的,若是姐姐不嫌弃,便要了我来,我也不求参股,倒是给我点红利就好了,也好当做小金库。”
萧淑云笑道:“山哥儿自来是个大方的,我瞧他又疼你,你那小金库,只怕用不着我来给你分红利。但若是你喜欢,这女子闺房无趣,你愿意,我也乐得欢迎你来和我一处。”
于是,在孔辙已然挂不住笑脸的情况下,龙氏便正式掺和进了萧淑云和孔辙的生意里头。就如龙氏所言,也不用她参股,只每月里她所绘制的样式成品若是卖了出去,便分得她一股儿利。
然则,便是这小小的利益,却是把龙氏给绑在了萧淑云身侧。孔辙每每瞧见了龙氏背着萧淑云,冲着他似有深意的笑,便忍不住要挠头。他已然肯定,这必定是那萧明山透了口风去,这两口子不学好,尽给他添不痛快。
这般隔了半月后,萧淑云上香的归途中,便又在路上,好巧不巧的,再一次撞见了林榕。
林榕身上污得愈发厉害了,原来那衣衫还只是脏,如今却是破破烂烂的,两条腿都露在了外头,黑黢黢的,还有些暗红的颜色。
萧淑云叹了口气,落了帘子,和外头的长安说:“你去拿些吃的给他,看能不能引得他跟着咱们一路回家里去。”
绿莺虽是觉得那林榕倒也可怜,只是听得这话,登时心里一揪:“娘子要把他养在家里吗?”
萧淑云睨了她一眼:“那哪里可能。”说着又去和长安道:“若是他肯跟着回去,回头你打点了包裹,去账房取五十两银子,一路把他送去了碧溪镇的洪府吧!”又跟着叹气:“左右那里是他的家,还有两个孩子,也不能没了父亲不是。”
这倒是个法子,只是绿莺还是嗔道:“娘子就是好心,他们林家那般可恶,依我说,活该他受了这现世报。”
萧淑云捋一捋碎发:“好歹看在大太太的面子上,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林榕得了吃的,还真是愿意跟着长安,一路缀在马车后头,便到了大门前头。
长安叫旁人赶了马车回去,又塞了一块酥饼给林榕,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出来。”又嘱咐了看门的刘老头儿,叫他盯着,别让他给跑了。
然而,又过了一月,萧淑云趁着秋色迷人,想要去外头散心看景,出得大门,长安的马车便被林榕给拦了下来。
林榕傻呵呵地笑着,举着脏兮兮的手冲长安道:“饿,饼,吃饼。”
萧淑云在里面听得林榕的声音登时大吃一惊,撩开帘,定睛一看,不由得讶然道:“长安,你没把他带回了洪家去吗?”
长安百口莫辩,委屈道:“娘子信小的,果然是送回了洪府,小的还瞧见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大爷哭呢!还有两个小孩子,也哭个不住。”
这话儿倒是不错,萧淑云奇道:“这却如何又来了此地。”眉心皱了皱眉,说道:“你去叫人送了信儿给洪府,叫洪府的过来接人。”又吩咐道:“且先回家去,长安把他带去了乡郊的庄子里叫人看着,莫要叫他饿着了。”
这厢刚把林榕安顿好,着人送了信儿去洪家,不成想,大太太容氏,却是坐着马车,把林娇送了过来。
坐在敞厅里,萧淑云想着方才容氏那马车后头,缀了两辆搁满了箱子的车子,又瞧得容氏面容憔悴,不由得问道:“瞧着大伯母可是脸色不好,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娇不等容氏开口,接嘴道:“家里头出事了,如今爹娘跟着三哥哥,去往宁州了。好在大伯母家里还好些,大哥哥虽是进了牢狱,后头又出来了。”
萧淑云大惊失色:“这是出了何事?”
容氏叹道:“松哥儿那孩子不长进,说是受了人家的银两,办了糊涂事。只是那家苦主不肯从了这结果,去上头告状,倒引来了一个青天老爷。罚了他倒也罢了,却是莫名其妙把你大哥也牵扯进去。幸好没事,只是,家里的生意,却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的阎王爷,被挤兑得不成样子,你大哥急得头发都白了,又赔进去了好万两的银子。好在,志哥儿捎了信儿回来,我和你大哥一合计,便预备往他那里落户去了。”
林志捎信儿回来了?萧淑云心里又惊又喜,然而终归不曾故意询问,又想到那祁氏一家子,忍不住问道:“便使了些银子过去便好了,怎的叫流放了。”
容氏摇摇头,苦笑:“也不知道松哥儿得罪了哪个人物,不依不饶的,竟是使了绊子,你大哥也差点折了进去。故而志儿一捎信儿回来,我便寻思着,朝和县呆不下去,换了地方也行。总是生意也不行了,二房当初为了救松哥儿,把宅子也给卖了,和旁人一处住着,到底不舒服。”
萧淑云倒也没多想,只觉得,这上辈子林松倒是顺水顺风的,一路做了县令后,她临死前,那祁氏恍惚正打点着什么,好似便是为着林松继续往上爬的事情。不成想,这辈子竟是得了报应了。
眼睛忍不住看向林娇:“大伯母也要带着林娇走吗?”
林娇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上前伏在萧淑云的膝上,抬着脸闪着大眼睛笑眯眯道:“我不去,我要和嫂子在一处。”
萧淑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嗔道:“都说了,叫姐姐。”又喜欢地看向容氏:“果然吗?”
容氏笑道:“自然是果然的,我倒是有心把她一并带了去,偏她死活不肯。”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给了萧淑云道:“这里面,是我给娇儿准备的嫁妆。不多,总是我的一番心意。”
这一番离去,只怕是山高水长,难得见面了。容氏喜欢林娇的乖巧可人,然而也知道林娇心中谁是最亲近的,到底不忍心逆了她的苦苦哀求,便打点了嫁妆行装,便把林娇送了来。
萧淑云自然欣喜过往,摸了摸林娇柔软的发,笑道:“只要娇娇不嫌弃姐姐和离的身份,姐姐自然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林娇便住了下来。只是没过几日,那洪琇莹,却是坐着马车,亲自来接林榕了。
第049章
再次见得洪琇莹, 萧淑云被她满脸的憔悴很是惊了一跳, 面上却是不显, 只唇角含笑地请了那洪琇莹屋里坐。
洪琇莹却是满腹的心酸。
这些日子她日子不好过,当初林榕被她父亲关在府里头,后来说了好些子的好听话儿, 虽说她心中对他出卖他亲母的行径很是不耻,又被他伤了心, 很是难以释怀, 然而她待他的情谊太深, 再者,还有两个孩子在。终归, 她还是心软了,便去劝了父亲,把他放了出来。
起先倒还是风平浪静,自打成亲来, 难得的,得了他的温存。洪琇莹到底想着当初的情分,还以为终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才刚偷乐舒心了几日, 却是不曾料到, 这厮竟是心怀叵测,偷了父亲书房中的重要信件, 并把那要命的事儿给捅到了父亲的仇人那里去。
父亲狠狠栽了一个跟头,好在皇帝看在父亲往昔的功劳上, 这回只是遣了人来责骂,又罚了俸禄,倒不曾落罪了父亲,不然,她这心里头,可是再也不能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