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悠嘿嘿直乐,她也不过是逗逗姥姥罢了,让她吃她也不能吃啊,还没刷牙呢。
“你在干嘛呢?”院子里头,辛墨浓正用刀雕刻冰灯。冰灯是用水桶倒的模子,里头搅了一点颜料,冻出来就是彩色的。趁着没完全冻住,掏出一个窟窿来,里头点根蜡烛,大晚上比霓虹灯也不差什么。
但是今天,辛墨浓却做了一个没有掏空的红色冰块,还拿刀子在上头雕刻。
“本来早就想做了,但是白天没时间,晚上又看不清。”辛墨浓卖了个官司,“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悠悠去厨房抓了一小碗酥肉出来,自己一块,投喂辛墨浓一块。
“你们俩赶紧进屋,不嫌冻啊。”王桂花从厨房里露出脸喊道。
“进了进了。”叶悠悠找了个脸盆,让辛墨浓把冰灯放进去,端到屋子里继续雕刻。叶悠悠端了个凳子在旁边看着,不时抓点什么吃的,投喂给辛墨浓。
屋里温度高,一会儿就得把冰灯重新推出去冻上。来回几次,叶悠悠失了兴致,这个时候,叶胜利也带着柳满红过来,说是要接他们去外头买新衣服。
“我就不用了,我衣裳多着呢。”王桂花见柳满红还算上了她,赶紧摆手,“我在家里准备吃的,你们去。”
王桂花怎么都不肯去,柳满红也没了办法,叶悠悠一拉她,“咱们买了回来,姥姥还能扔了不穿啊。”
这倒是,于是柳满红拉上叶悠悠,又叫辛墨浓。
叶胜利一看辛墨浓去,赶紧把钱包掏出来给柳满红,又把车钥匙递给辛墨浓,“让小辛开车带你们去,我进去补个觉。”
柳满红在他背上打了一下,“你就懒吧。”
把钱包塞到自己怀里,冲着叶悠悠豪气道:“走,今天买什么都是你叔出钱。”
特意往叶胜利那边看一眼,叶胜利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倒到炕上没两分钟就呼噜震天。
“昨天晚上跟人喝酒,喝到半夜才回,今天一大早被我催起来,这是没睡足呢。”柳满红嗔道。
“让他睡,你们自己去,少买些东西,家里啥也不缺。”王桂花把他们几个人往外头赶。
“给你买件大红的棉袄,我看我们厂有小姑娘穿,可漂亮了。”柳满红掰着手指头,“还得一双皮靴,再来一条灯芯绒的裤子。”
“妈,我现在上了班,应该给你们买东西才对。”叶悠悠赶紧拦住她,听她这么报下去,叶叔的钱包一会儿该哭了。
“你刚发工资不就买了东西,过年该我买,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争。”柳满红嗔道。
叶悠悠发了工资的第一个月,就给叶胜利买了酒,给柳满红和姥姥一人买了一双皮靴。
“悠悠的新衣服,我来买。”一直在开车的辛墨浓开了口。
柳满红在车上大笑,“这可怎么办?”
一路开车到了王府井,叶悠悠认真看着这栋三层小楼。
“悠悠,我跟你说,现在好多东西都不要票了,特别是衣服和日用品。”柳满红的口吻满是欣喜。
票据正式取消是在一九九三年,但是在这之前,已经陆续有很多的票证开始减少发行直到取消。
不光不要票,甚至大家还开始挑剔起衣服的款式和面料。最受欢迎的还是红色,度过了长达十年灰濛濛的蓝绿色,这会儿大家最高兴看到的就是明亮欢快的颜色。特别是红色,一上架就抢光,直接脱销。
“对对,就是这种,夹克式的棉袄,穿着特别精神。”柳满红指着柜台后头的棉袄,一脸兴奋。
“给我拿一件小号。”
“给我拿一件……”
两拔人同时撞到了柜台外头,几乎是同时出声,又几乎是同时抬头,再同时“咦”了一声。
这不是那个骄傲的孔雀吗?
叶悠悠几年前到京城看望辛墨浓,到供销社买卫生衫和小白鞋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孔雀小姐。
没想到,又见面了。
“小墨。”孔雀小姐的身后,有个中年妇女,看到辛墨浓,大声的叫了出来。
“我是你二姨妈,你不记得我了。”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挤到前头,孔雀小姐不可思议看了一眼辛墨浓,“他是辛墨浓。”
“什么辛墨浓,叫表哥。”二姨妈拍了自己的女儿一下,嗔道。
辛墨浓礼貌的叫了一声“二姨妈”就准备带着叶悠悠去别处继续买。却被二姨妈一把拉住,“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这孩子,中午上家里吃饭去。”
“不用了,我还有事,您忙吧。”辛墨浓从她的拉扯中把手挣脱出来,牵上叶悠悠的手便往外走。
“切,真是了不起了,连亲戚都不认。”二姨妈在背后“呸”了一口,挽住了女儿。
“不认就不认,谁还求着认他啊。”孔雀小姐嘟了一下嘴,同样不以为然。
叶悠悠轻扯一下辛墨浓的袖子,“你上回真没认出来?”
“没有。”辛墨浓不愿意多说,叶悠悠也就转移了话题,一路买买买,给家里每个人买了新衣服,吃的穿的用的,大包小包塞了半车。
“妈,你看到没有,表哥是开车来的,刚才买了多少东西啊,也不知道是花谁的钱?”孔雀小姐伸长了脖子,有点不甘心的说道。
“还能是谁的,肯定是你小姨的钱,你小姨现在可不得了。”
“她怎么不得了了,不就是计划局的一个小科员吗?让她把我弄去上个班都推三阻四的不肯。”孔雀小姐提起来就生气。
“是你小姨夫,年后就要升副厂长。”
“真的?”孔雀小姐这才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消息。
到了晚上,辛墨浓终于把他雕刻的冰灯放了出来,一朵玫瑰花样的冰花,摆放在铺满了雪的观星台上,就象白色的丝绒上开出一朵冰雪做的玫瑰花来。吃过晚饭,小院的灯一开,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叶悠悠惊叹的不顾姥姥和妈妈都在场,直接扑到了辛墨浓的怀里。在大家善意的嘲笑声里,理直气壮道:“我就抱了,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