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沐冷笑一声,须臾又觉他这怒气来得实在没有缘由,就说道:“坐下吧,老五这样跟你说的?”
“……是,说是将宁国府原本做祠堂的西院收拾成我这宫里一样的地方。”房文慧战战兢兢地说。
水沐一言不发地吃着元宵,因想五皇子与房文慧倒是要好奇,于是问她:“五皇子的封号尚未定下,你琢磨着什么封号适合他?”见房文慧忐忑不肯说,就笑说:“但说无妨。”
房文慧微微侧头,笑说道:“东南西北,平安宁静,忠顺仁义这些字都用过了,若用恭字廉字,又不合老五那乖张的性子。”
水沐笑说道:“不如用个宝字?宝郡王?”
房文慧笑道:“主上还真不怕老五成了眼中钉,他还配称个宝字?”
“他不配,谁配?”水沐轻笑一声。
房文慧一笑,就将手指向薛宝钗住着的宫室,“那边不是有个宝吗?”
水沐心道房文慧今晚上胆子真大,莫非她是见五皇子答应下将来接她出宫做太妃心里就有了底气了?“天晚了,明日还要早朝,歇了吧。”
“主上去歇着吧,我还要坐一会子。只吃了元宵,还没喝酒吟诗呢。”房文慧悠哉地说道。
水沐虽难得见房文慧争宠,却不喜她这样不知深浅,想着明日还要早朝,于是就向薛宝钗宫里去了。
房文慧捏着酒杯,待他去了,又对着一轮满月遐思了半日,才回房里去。
次日一早,果不其然,正月十五,皇帝留宿在薛宝钗那的事,就在宫里惊起轩然大波。于是有向太后处状告薛宝钗不知体统的,还有暗暗巴结,只觉薛宝钗就是周、吴二妃身后的黄雀的。
房文慧料到薛宝钗害怕之后,定会来求她,果然,只三日后,薛宝钗就有些虚弱地登门了。
薛宝钗忐忑不安地来说道:“娘娘,婢妾只怕是有了。”说完,敏锐地察觉到房文慧这房中布置与先前又不同,之前素净非常,如今虽一样素净,却也添了一些新巧玩意,尤其是房中,桂花的香气浓郁袭人。
“好事,请太医来把脉吧。”
薛宝钗分辨不出房文慧的神色,依着先前与薛姨妈商议来的话,说道:“婢妾人微言轻,怕没有福分养这孩子,将来还要劳烦娘娘教养。”
房文慧叹道:“你又多心了,安心地养着身子吧,其他的一概不必多想,左右,我也不会叫人将手伸进咱们宫里来。”
“哎。”薛宝钗见房文慧无心收下她腹中孩子,越发忐忑起来。
忽然听说皇帝来了,薛宝钗忙与房文慧一同站起来迎接。
水沐乍然进来,就被那桂花香气呛得一愣,当即有些不悦起来,暗道房文慧还不知他不喜桂花?
“主上万福。”房文慧带着薛宝钗跟水沐见了礼。
水沐意有所指地说道:“你越发胆大了。”
房文慧鬼祟地笑道:“有了靠山了呗,听说主上已经封了宝郡王?”
水沐淡淡地一笑,就对薛宝钗道:“去你那说话吧。”
“是。”薛宝钗含笑答应着,心里却打起鼓来,疑惑地想水沐为何说房文慧胆大,莫非她做下了什么有违圣意的事?若是如此,为何房文慧不胆怯呢?
“不走吗?”水沐在前头走着,回了回头。
薛宝钗连忙跟上去。
房文慧在房里瞧着,就又抓了一把桂花香洒在香炉中,料想皇帝晚上会过来,于是早早地沐浴更衣,就在房中做起针线来。
果然晚间水沐就冷着脸过来了,来了就说道:“你当真是盼着朕一死,就随着老五出宫呢。”
房文慧笑道:“无缘无故说什么死不死的?”于是就请水沐坐下。
水沐见她做的针线是个小儿的围嘴,看上头绣着一堆堆的蚱蜢蝈蝈,就问:“给谁的?薛才人?”
“她也配?这是给我孙子的。”
水沐笑道:“你年纪轻轻,就等着抱孙子了。”见房文慧眉眼舒展,似乎身心舒泰,就问道:“莫非你人在宫里头,就奔着出宫那一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