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不得台面、且不知道哪天就要给撸了的辅国将军的女儿,在面对人家国公府时到底会气短几分,若是能说动韦王妃出面,那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哦。”韦王妃仍旧是淡淡的, 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南知意听到是魏国公家的,便知道那日何宁宁跟自己说的是真的,果然是同成九郎相看。
已经知道的事她便没什么好奇心了,百无聊赖的戳着盘中的莲叶糕,又捡了许多莲蓬剥着吃。
“阿绡。”韦王妃突然出声唤道。
南知意从点心中抬起头来,乖巧道:“阿婆,什么事?”
韦王妃笑道:“今日宫中送来纳采问名的礼物,还在正堂里放着,等会是你自己叫人去搬,还是我让人送过去?”
众人也想起了这个,便纷纷来了兴趣,先前宫中虽送上了礼单,却未曾仔细看过,便都想要瞧瞧皇家送来的礼物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南垣道:“上一次见到这场面,还是惠愍太子纳妃的时候了,那时候典籍未定,也没怎么好好操办过。”他起身抻了个懒腰,“走吧,老子要过去瞧瞧。”
他已经往那边走了,众人便也急忙跟上,一齐往外院而去。南知意也很好奇有些什么,蹦蹦跳跳的跟着过去了。
牲畜已经被拉到牲舍里养着去了,外院这会已经没有了活物,唯余数十个描金绘彩的樟木盒,大小不一。
盒子打开后,装着各式宝物,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金子和花银,一盒子的马蹄金一下子就将人震慑住了。一匹玄色纻丝同一匹纁色纻丝用销金束子捆扎好,静静地躺在漆盒中,上古时帝王常以此聘贤德之人为臣子,如今也是用来聘皇后和皇太子妃的聘礼之一。
南垣随手打开了一个用金墨绘着竹林七贤的盒子,里头有两个销金袋。打开袋子后,里头装着的都是大小整齐的南珠,各个都是圆润饱满、莹白焕彩。
多些的那个袋子里的个头整齐,大小亦是刚好。少些的那个袋子里的,珍珠颜色不一,大小也不相等,最小的也比先前那个袋子里的要略大些,最大的能有龙眼那么大。
韦王妃拿过一颗玩了玩,笑道:“绡绡可以拿来做首饰了,小的可以磨粉。”
杭榛也上前掂了掂,却感觉不大对劲,“纳采问名的礼物,不该是十两珍珠吗?这么多都不知是多少倍了。”她是看过《大楚会典》的,上头明明白白的记着皇太子妃的礼物里头珍珠应该是十两。
南知意不大清楚这些,她在漆盒里头翻找了一下,有一张纸条上写着【合浦珠百两】,背面又写着【齐色八十两异色二十两】。
“在这呢。”南知意将纸条举给杭榛看,“说是一百两。”
杭榛看了暗暗心惊,不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出了偏差。想了许久,也只能归结为是太子是皇帝独子,皇帝太过宠爱,什么都想给他好的缘故。
众人瞧完了礼物,韦王妃大手一挥,“行了行了,也都瞧过了,这些金银布匹一类的都送到绡绡院子里去吧,吃的不好存留,只能平时做了。”
就比如那几十袋子的面粉,别说南知意这个不那么爱吃面食的,便是她爱吃,也不知要吃多久才能吃完。
听了韦王妃的吩咐,南寺有些不是滋味,低声同娄夫人道:“夫家送来的礼物那就是娘家的,即便到时要当嫁妆一起送回去,哪有现在就直接交给她的。长辈都还在呢,子孙如何能有这么多私产?”
娄夫人虽然也有些不是滋味,别人家若是得了这些,不供起来就不错了,也就她舅姑满不当回事,能拿去给孩子自己玩。
虽如此,却还是瞪了他一眼,“再如何,这跟你有半分干系?即便都留在家中,她没爷娘?你真是多事。”这人就是没事干,跟他没关系的事,也要上前掺和,难怪惹人嫌。
“这些自然都应该长辈处理,上百两金子,母亲说放绡绡屋里就放了。小孩子又不懂事,被下人诓骗了都不知道的。”南寺摇了摇头,“母亲就是太宠她了。”
娄夫人看了他一眼,哼道:“放她房里,这不是长辈处理的结果?要说长辈那也有舅姑和大伯他们,你真是无聊。”
说起这个,娄夫人也很是无奈,她想了想,又叹道:“要是歌儿我还担心她被人骗了,就绡绡那脾气,谁敢骗她的?怕不是要被她给打死!更何况绡绡都要出嫁了,做了太子妃还被人骗,这岂不是要乱套?”
南寺说不过她,想了想又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便不再明目张胆的反驳,改成低着头嘀嘀咕咕的。
“歌儿最近要说人家,你可别给我惹祸,不然我跟你没完!”娄夫人又转头警告南寺,将他看得心中一紧。
送来的酒都是宫中上好的佳酿,还没揭开盖子便是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南弘同南垣二人都想要,便争了起来,弄得脸红脖子粗的。
“这是人家想娶我闺女,才送来的的,怎么就不应该归我了?”南垣梗着脖子,瓮声瓮气的,眼睛都瞪圆了。
南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原来这你闺女啊?生她是你媳妇生的,养她是我跟你娘养的,你贡献了啥?屁用没有还敢跟老子抢,真是好意思。”他都要被他的不要脸程度给惊呆了!
韦王妃要上来劝,南弘哼道:“你别劝我,我今天不收拾他,我南字倒着写!”
眼见这俩人愈吵愈烈,南知意无奈道:“几百瓶酒,你们两个喝的完吗?”这俩人要把酒当水喝?
劝是劝不了的了,南知意干脆吩咐侍从给众人一人分了一些,剩下的一小半直接抬回了她的院子里。
事情已经没了回寰的余地,南弘二人方才偃旗息鼓了。
小姑娘十分满意,也不管他们在后面气得跳脚,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雨下的还很大,薰风将不少雨珠吹到了她的身上。
洗完澡后,南知意趴在榻上,等着丫鬟给自己擦干头发了再去睡觉。把玩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珍珠,拿着那颗龙眼大的黑珍珠左瞧右瞧,忽然想起来韦王妃的生辰快到了,忙道:“这一颗明日送去凝翠楼,让他们打一只簪子出来,这颗珍珠就镶嵌到簪子上。”
“奴婢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珍珠呢。”阿晋啧啧称奇,又道:“那些小的还能给娘子串一串手钏,等我晚上串好,娘子明日就能戴了。”
南知意哼哼唧唧的应下了,在榻上左右翻滚,动来动去的。
雍淮回宫后,匆匆用了饭,便开始处理公文。
将将过了半刻钟,便有换人来报,说是皇帝召见。他先前早已换好了燕居服,不得已,只得换上常服往太极殿去。
雍林靠在榻上,哼了无数声,“先前雨小了,让人去喊他,居然不在!成日这样巴巴的凑上去,没得让人看轻了!”
他一个人在那说话,殿中侍从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答他的话了。
雍淮一进来,雍林便问道:“我的珍珠呢?怎么全都没了?是不是你拿的?啊?”
他近几日睡得不安稳,便让人去拿些珍珠出来磨粉,没想到库中好的全都没了,仅剩些普普通通的,还有些东珠和少许淡水珠。用惯了上好的,就是合浦珠里头品相差的他都不用,他如何会瞧得上这两个,当即又惊又怒。
纳采问名他只花了十两,后宫妃嫔也没人敢动他的东西,何况他对妃嫔也没那么大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死儿子会动他东西了。
雍淮平静的点点头,“回父亲,是我拿的,十两太少了。”
珍珠太过劳民,不说取珠的危险,单是历朝历代为了上贡或中饱私囊逼死珠民的便不在少数。而雍林对珍珠的需求量不高,各地进贡的也少,库里就这么多,还是多年节省下来的,一下子几乎全没了,他用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