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伴读守则 溪畔茶 2672 字 24天前

朱成钧道:“哎,说不定就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呢。”

展见星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信口开河:“九爷别开玩笑了,要是你推他下去,怎么会被我一催就又救了他,他死了才没有对证好吗?”

当她傻啊。

朱成钧动了动腿,上身前倾,对着她笑了,那笑容非常诡秘——在展见星看来是非常讨打:“也许是因为我想看一看,你被人反咬一口以后后悔的样子啊。”

……

两个人说起话来,一时都没留心到外面的交锋短暂停了,只听得咔嚓一声,是门锁开了的声音,紧接着,门扉被人推到大敞。

气喘吁吁的楚翰林、罗知府,脸色不善的朱逊烁、朱成锠,以及若干下人们,就看见有推兄长下水嫌疑的“疑凶”朱成钧,光着脚,露着腿,高居桌上,脸上是一个一看就很反派的表情。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狂野,不骗人。

第28章

朱逊烁愣了一下后, 马上道:“好啊,九郎,你是不是在威胁展见星, 叫他照你的意思说话?”

朱成钧从桌子上下来,收起了笑意, 又把那一张木脸拿出来了:“我没有。”

朱逊烁的目光转向展见星——旋即又转开, 这个贫家小子的脾气他是领教得够够的了, 毛没长齐, 骨头硬得咯牙。他因此放弃了从展见星下手, 直接去向罗知府道:“罗海成,你来得正好,本王这里险险又出了一桩人命官司!你那奏本写好没有?没写好,快把本王这件加上!”

罗知府在来的路上已听楚翰林说了大概,他拱拱手:“郡王不要着急, 不知七公子眼下如何?”

朱逊烁表情沉重了一些:“命是救回来了,可是良医说了,他那身子禁不住这番折腾, 弱疾一定会加重,以后在子嗣、寿数上都要受影响。七郎这孩子,本王打小重话都不舍得说他一句, 一百个小心地养着,终于养到渐渐似了常人, 结果——唉!”

展见星心下微沉,这么严重?听朱逊烁的话里真的含了一丝痛悔, 不像是假的。她控制住自己不要在这时候去看朱成钧,可是心里忍不住想,这跟他起初的袖手漠视应该是脱不了关系的吧?

如果当时立刻就把朱成钶捞上来,他也许不会把自己坑出这么大问题。

罗知府严肃地道:“郡王此言当真吗?会不会是郡王爱子心切,一时情急了。该多寻几个大夫来看看才好,七公子才多大年纪,真落下这终身之憾,就太令人痛惜了。”

“府里的良医全看过了,本王还能狠心到咒自己儿子吗?”朱逊烁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可是大郎这个没人伦没心肝的东西,他拦着本王教训九郎不说,居然还说七郎是自己跳下去的!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直迫到朱成锠跟前去,口水都喷到了他脸上。

朱成锠也恼怒起来,他是知道楚翰林介入才随之赶来的,没想到兜头迎了一盆污水,这时候抽身也晚了,只能抹把脸反驳道:“九郎要是存心想害七郎,又何必救他上来?二叔为了通过九郎陷害我,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视而不见,只以七郎的一面之词为证,我才要问二叔才对!”

“他那是被人撞破了,不得不救。”朱逊烁冷哼,“何况,七郎是一面之词,张冀就不是了?他还死无对证了呢!一个下人的命不值钱,死了也就死了,七郎可是本王的亲儿子,本王难道舍出亲儿子,就为了陷害你?你还问我,你有什么可问的,你该到皇上面前去解释解释,我代王府怎么会有你这种毒辣阴险的子孙!”

朱成锠窒住,朱成钶和张冀的分量确实差别巨大,展见星没死,张冀还暴露了,他之前的栽赃之计便算不得圆满,这个叔叔即便恨他,也犯不着下这么大本钱来还击,莫非——

他疑念一动,闪过朱逊烁,向朱成钶走近了两步:“小九,你说实话,七郎当真不是你推下去的吗?”

朱成钧抬起头来,却没开口。

朱成锠有点急躁,加重了语气:“小九,我在问你话。”

楚翰林不愿见学生犯下如此大错,也从旁催了一句:“九郎,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如实说来便是。”

朱成钧才终于道:“我早说了没推,二叔不相信我,大哥也不相信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空口说没有就是没有?”朱逊烁也逼近来,“七郎现在可还在吊着命!九郎,你实话说,大郎到底是怎么逼迫你的,二叔刚才是气话,其实二叔知道你被你大哥压迫得一向老实,便有这份心,也没这个胆。大郎怎么怂恿你的,你只要说出来,二叔都不怪你。从今往后,二叔管着你,保管不像大郎似的那么虚情假意——”

朱成锠忍无可忍:“二叔,你这是当面教唆九郎说谎!”

处于风暴中央的朱成钧木脸以对,连眉毛都没动过,但展见星也终于觉得忍无可忍,向楚翰林道:“先生,不能容九爷换身衣裳再来问话吗?”

屋里陡然静了一瞬。

楚翰林醒悟,忙道:“正是。我粗心了,九郎这样下去,也要病倒。”

当下朱逊烁还好,朱成锠不免有些讪然,朱成钧光着腿在他面前站了这么会儿,他毫无知觉,还得一个伴读看不下去提醒,疏忽至此,之前那些“友爱兄弟”的作为未免就跟着朦胧了。

他勉强压下了讪色,让人带着朱成钧先回去换衣裳,朱逊烁的最终目标不是朱成钧,倒也没阻止,只是又和朱成锠吵起来。

等朱成钧换好了衣裳被带回来,争端的中心已指向了展见星。

罗知府正在问她:“你既然没看见七公子怎么落的水,如何站在九公子这边,肯定不是他推了七公子?”

展见星道:“小民没看见七爷落水,但是看见九爷救人了。九爷若推了他,就万万不会救他,就算被小民撞见,也可以找理由拖延搪塞。真容七爷生还,被七爷指证,才没有逃脱罪责的余地了。”

罗知府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推断,朱逊烁不认,提出异议:“难道现在七郎指认九郎就完全不作数吗?七郎可是差一点就死了!”

展见星一时沉默,这个结确实难破,朱成钶当时搬起砖块砸了自己的脚,如今却也成了一项力证,从常规角度来说,他不会自己要把自己淹死,那就似乎应当有个凶手。

罗知府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展见星,你仔细回忆一下,如实回答本官,九公子下水救七公子,是在你出现之前,还是之后?”

这是个关键问题,罗知府抓住了。

倘若是之前,那么朱逊烁所言“撞破”就不成立,如果是之后,那朱成钧的嫌疑毫无疑问就加大了。

展见星脑中空茫了一瞬,这一刻,她不知是不是该感谢朱逊烁从一开始就不停地在找朱成锠的麻烦,努力地要把这口锅扣他头上去,以至于她根本没时间将事发经过完整说出,于是到现在,她还可以有余地做个选择。

谎言还是真话的选择。

她看着站在人群之后的朱成钧,他换了衣裳,但头发还是有些濡湿,那是拖着朱成钶上岸时被他死死拽住所致,秋果和赵勇一起关进了柴房,没人服侍他,他自己收拾这些,便丢三落四,没那么周全。

一缕发丝有点滑稽地贴在他脸侧,他好像迟钝地觉出不舒服来了,抬手把抓开,然后发觉到她的目光,向她看过来,眉目不含任何喜怒情绪,当然,也没有一丝暗示。

无辜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