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内侍知道从城门口到宫门口快一点都要小半天时间,昭王殿下肯定没有这么快到的, 但皇帝要问, 那就只能再问了。
就这样又几拨人跑去问了,终于传来消息,昭王殿下的车驾进宫了。
没一会儿就有内侍跑来请示:“启禀陛下, 昭王殿下求见。”
“快宣。”皇帝立刻一路从高处的御案走下来,抬头正好看见宫珩拄着拐杖被两个内侍扶着跨进了门槛。
“阿衡可算回来了!”皇帝欣喜地声音才刚提出来又马上降了下去,“不是说好的差不多了么?怎么,这拐杖……这?”
宫珩捏着手里的拐杖在内侍的搀扶下跪下行了大礼, 然后被皇帝扶了起来,才道:“皇兄不必担心,臣弟这一次是因祸得福, 不过是瘸了而已,就是没了这条腿臣弟都甘之如饴!”
“朕都被你弄糊涂了。”本来听到腿瘸了,皇帝眼睛都要瞪起来了,结果宫珩这欢喜兴奋的语气一下子让皇帝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因祸得福?
他家小十九怕不是掉江里的时候脑子进了水吧。
“皇兄,臣弟身上的毒解了!”宫珩抬头看着皇帝,满脸笑容把皇帝晃得眼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当真?”
“真的!”
“好!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几个好,“朕真的盼到你这一天了,朕,朕高兴,太高兴!”
“皇兄,一直以来劳皇兄惦念费心……”宫珩说着眼眶都红了,两个大老爷们都红着眼睛差点哭出来,皇帝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宫珩的肩膀,抿着嘴,显然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好一会儿在边上内侍的劝解下两人才缓过来,然后才遣退了人,兄弟俩开始说话了。
在宫珩的说法里事情很简单,就是掉进江水里,这个天气多冷啊,再加上他日常服的药,这毒就被逼到了喉间,后来下了猛药解了毒,但是伤了嗓子,以后也是可以养好的,就是不能长时间大声说话,不过这个没什么关系,他本身也不怎么爱高声大气也不爱说废话。
至于腿,先是断了后来又浸了江水寒气,一开始又没有发现,所以虽然腿上受的伤比手上轻,但是手上发现的早,所以能痊愈,但是这腿上就有经脉冻坏了。
“皇兄不必担心,这腿再养一些日子就不用拐杖了,以后走路慢一点也看不出来,骑马也可以,就是不可以快走和跑跳,对臣弟其实没有什么妨碍。”宫珩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是欢喜的,“这一次死里逃生实属侥幸,儿臣觉得一定是母后在天之灵保佑臣弟,等臣弟把事情都交接了,臣弟想去青山寺给母后祈福。”
“依你依你,母后定然是很高兴的。”皇帝听完宫珩的话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自家弟弟还真的是因祸得福了,“不过这腿你也不要想着就这样算了,过后朕就遣专治骨科的太医给你好好诊诊。”
“臣弟都听皇兄的。”宫珩很顺从的接受了皇帝的安排,然后口气一转从怀里拿出那本薄薄的丝绢册子开口道,“皇兄这一次……”
宫珩将一路过去的事情又跟皇帝详细说了一遍,虽然之前都有写折子禀告过了,但是现在还是要亲口说一遍的,期间皇帝又有许多疑问,亲口和宫珩问答就明白很多。
“这谢家……也怨不得。”皇帝叹口气觉得这谢家真是惨,本来都已经封王了,结果就坠落在最辉煌的时刻。
海上剿匪来去多少次,都到最后了,抓到的海盗都送回内陆了,偏偏这谢家父子兄弟坐的船失踪了,只留下一个病怏怏的小兄弟,后面又生了一个病怏怏的孩子。
皇室自然是知道谢家的功绩的,但是那又怎么样?谢家没人啊!皇室想用都没人用,都是独苗病秧子一根,皇帝敢用么?还是养着吧!
时间一长这东川王府就难免没落了,甚至最后这陶城明明算是他家的地盘却被彻底架空了,最严重的时候谢家都被逼到乡下避风头。
直到这两代子嗣渐多才慢慢又立了起来,但是这时候的陶城谁还知道他东川王府,也是谢家聪明干脆另起炉灶,舍弃了陶城,一家子男儿拼死搏了一把,这才有如今的局面。
“东川王府深受皇恩,自然是知道好歹的,不过这些个,怕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时间一长还以为这陶城就是他们说了算了,这手伸的也太长了。”若只是把持一下陶城的生意什么的那还说得过去,但是胆子肥的连资敌私铸兵器都敢出来了,更是把察觉异常的朝廷命官弄死了,宫珩也是佩服这些蠢货,谁给他们的勇气?
真以为朝廷是瞎子聋子不成?掩饰的再好也还不被察觉了。
这一次陶城的大家族应该被清掉一大半了,陶城的天要变了。
宫珩预料的没有错,因为事情涉及叛国他这边不能直接决断,所以就把证据什么的都带了回来,然后交给皇帝派人去做,毕竟涉及到的很多都是高门大户,姻亲遍布内外,不能像之前他直接快刀斩乱麻,一定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才让堵上所有人的嘴。
皇帝立刻把在宫里当值的几个心腹大臣招来,点了人后把宫珩带回来的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拿出章 程出来,然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等到一群人出去,皇帝和宫珩一起到了皇后的宫殿里用了午膳,当然还有太子也一起,等到午休过后,皇帝才问起:“阿衡不是说顾泯死而复活了么?怎么朕就没有发现顾家有动静?”就算像弟弟说的顾泯失忆了,但是死了的儿子活过来难道不是大事?怎么勇国公府静悄悄的,一点迹象都没有。
宫珩一听皇帝问这个,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纠结,因为是个人都想不到这位在边城被尊为战神,死了十年依然是边城将士心中偶像的前勇国公,他的岳父大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就像他家暖暖说的,这怕不是失忆,而是直接失了脑子了。
“忠勇公现在怕是被他夫人绑在祠堂里,在供桌上供着呢。”宫珩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嗯?”皇帝觉得弟弟说的话分开来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有些听不懂。
宫珩也没有瞒着,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岳父越沙雕越好。
原来顾泯赶回家之后被妻子以为是鬼还魂了,结果顾泯将错就错,半个月的时间着实上演了一出人鬼情未了,最后闺女一封信将父亲的鬼身破了,可想而知王氏知道后是什么反应。
一开始自然是喜极而泣的,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丈夫这十几天都在忽悠她。
“顾夫人接到信后没有动声色,然后就真的把忠勇公当鬼养了,不给吃的不给喝的,只给他上香烧纸,逼他到厨房偷吃,后来被逮住了,借口鬼不能吃活人的食物把人绑在了祠堂供桌上,每日上香烧纸,还给他念经。”宫珩嘴角抽了抽,“偏偏顾夫人面上一心为他好,弄得忠勇公怕夫人伤心,只好等夫人睡了再活动,等到夫人一醒就自己把自己绑回供桌上。”
宫珩说得纠结,皇帝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早年顾泯还做过朕的伴读,虽然那时候朕就觉得这小子脑子有些和别人不一样,但这也……这也太……”换谁估计都干不出来。
但是偏偏顾泯这样,娶的妻子也是个人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嗯……
“阿衡啊,顾家那丫头性子怎么样?”皇帝实在不能不怀疑顾暖暖。
“暖暖啊……”宫珩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还记得他第二次去找她,想睡她的时候,她说了什么【早说嘛,吓死我了!】,当时他的表情一定和岳母知道岳父装鬼是一样的。
更别说还有后来了。
当真是一言难尽!
真不愧是亲生的!
不过他也是被暖暖这种从容所吸引,超脱世俗的她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并且她还有那个超脱的实力,而不是虚妄。
“她挺好。”宫珩笑了笑,再好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