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悲痛的往事,但是那对于徐昱卿来说,根本就是他出生前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外婆因为小姨走失的事情而常年郁郁寡欢,而母亲也一直自责不已,但是徐昱卿却只能感到遗憾,却没有太多的悲伤痛恨。
他无奈地笑了笑,语气低沉道:“嗯,相信一定会找到的吧。其实……这些年来李家也一直在找,只是从来没有找到过。我小姨失踪的时候才两岁,而且在失踪前一天还与我的母亲一起在院中踩雪,着凉发热,能够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只是大家都抱着一种希望,能够再见一面吧。”
这种情况李云疏也不好说些什么,他只能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黄老似乎要离开了,那我先去把礼盒拿过来给你们,你们先自行逛一逛吧。”徐昱卿微笑着说道,俊秀斯文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温雅的笑容,似乎刚才那个神色感伤的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李云疏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等徐昱卿离开后,李云疏这才再次抬起头,认真地欣赏其那幅发绣来。只见用女子发丝绣出来的作品,在灿烂明亮的灯光下闪耀着荧荧光泽,仿佛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那每一个绣笔都极其工整端丽,无论是接针、切针,还是缠针、滚针,都细密到让人难以发觉一丝人工痕迹,即使是放在华夏的发绣宝库中,都绝对是大师的巅峰作品。
李云疏的目光最后在女子那一双缱绻含情的美目上停留住了,他仿佛能够感觉到一种悲伤痛惋的心情,透过这幅发绣传递出来。想来绣下这每一针的时候,那位大师一定都是用泪水打湿了绣布。
“诶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啊?”霍少泽好奇的声音忽然从李云疏的身后传来,让他微微一怔,“我总感觉……有点熟悉诶。”
听着霍少泽的话,李云疏清秀的眉头渐渐拧紧。他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这幅发绣许久,但最终还是低笑着回首,问道:“怎么,你是觉得有点像谁?嗯,确实是有点像徐昱卿啊,毕竟是以他的母亲为原形的。”
这么一听,霍少泽突然急了:“谁说像他了啊!你真没觉得这个人……真的非常眼熟吗?!老大,我好像真的在那儿见过这么一个人啊,要不然……就肯定和这个长得非常像!真的是太眼熟了啊!!!”
李云疏却不以为意地挑起一眉,问道:“怎么看,都确实有点像徐昱卿啊。”
霍少泽:“……真的真的真的特别眼熟啊!老大要不你再仔细看看?你真的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眼熟吗?!!!”
霍少泽都强调到这个份上了,李云疏也只得再转过头,认真地端详着这幅发绣。但是任凭他怎样审视,还是觉得确实是有一份熟悉,但是李云疏却觉得,恐怕是因为认识了徐昱卿的缘故,才会有一种似曾相识感。
看着李云疏这副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霍二少那可急了,他恨不得将心里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都描述出来,可是霍小二也没这词汇量能够说出这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就在霍少泽急得额上冒汗的那一刹那,他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想到:“诶老大!就是这双眼睛!!!你不觉得这双眼睛特别特别熟悉吗?”
闻言,李云疏倏地一愣,接着才认真地看向少女那双俏丽可爱的眼睛来。
有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差了一个头,只要有了一个突破口,仿佛其他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看着那幅发绣,李云疏慢慢地睁大双眸,半晌后,他突然惊讶地低呼一声:“这……这是不是……!”
霍少泽赶紧在一旁应道:“是不是特别眼熟啊老大!你想起来是谁了吗?!到底是谁啊!”
李云疏却“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回首看向霍少泽,挑起一眉,道:“和霍铮的眼神是有点像,比如说……他突然之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眼神就和这有点像啊。”
“老大!!!!!!!!”
霍小二气得直接转过身,气呼呼得干脆不再去理李云疏了。而他所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转开视线的那一刹那,青年俊秀的面容上,那故意扬起的一点笑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李云疏沉着脸色,慢慢地回首看向那幅发绣。
有的时候,因为看得太多,而总是将一些最简单常见的东西都抛在脑后。但是当一个人真正地努力去回想的时候,却也总能将那种总是被忽视的东西,再拉回到眼前。
精致漂亮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李云疏微微蹙起眉头,低声呢喃道:“真的……是不是有点像?”
☆、第六十六章
从江南茶道协会的展厅出来后,李云疏一行人已经多了不少礼物。
霍少泽手上的礼盒才刚刚送出去两个,这下子连李云疏都多拿了四五个一起拎着。三人正向着其他展厅走去,只听黄老忽然笑道:“从江南茶道协会那边走出来,有感觉到……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差别吗?云疏。”
李云疏正低着头思索着什么,突然听到黄老的问题,他微微一愣,然后飞速地思考了一会儿,微笑着回答:“江南茶道协会与我们b市茶道协会齐名,在圈内一直都有‘北首都南江南’的称号,如果要说有说差距,那其实也不大。”
闻言,黄老来了兴趣,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
李云疏淡定地笑了笑,然后抬手将刚刚从别人那儿拿到的礼袋给黄老展示了一下。只见在那质感醇厚的深褐色礼袋中,一卷长长的画轴露出了小半块,李云疏道:“江南确实是个温柔的水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的书画气息十分浓厚。就是那摆设了一整个展厅的书画刺绣,就已经令人咋舌,更不用说在展厅内部特意建设出的小桥流水、莲花碧波。”
黄老同意地点头:“不错,他们江南茶道协会一直都是如此。”
“而相比于他们,我们b市茶道协会的展厅就显得普通一点了,但是……”这个但是让黄老郑重地抬起眼,而霍少泽也好奇地向李云疏看去。只见俊秀的青年从容不迫地轻轻摇首,低笑道:“这是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缺陷,一直局限在过去的自己中,就无法突破,而且会让人忽视了茶叶。”
“茶叶,才是这场戏的重点。”
李云疏斩钉截铁地作出结论。
黄老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李云疏诧异地也跟着停住,疑惑地转首看去:“老师?”
这个一贯严肃的老人难得地朗声大笑起来,连连道:“原来这就是他们江南茶道协会每年都在交流活动的茶叶展示中输给我们的原因啊,云疏,幸好你不是他们江南的人,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
闻言,李云疏稍愣了片刻,既而莞尔:“老师,我也很想出生在江南水乡啊。至少……不用呼吸我大首都的雾霾风沙了不是?”
黄老佯怒:“嗯?”
李云疏连连道了几声“不敢”,三人便再向前走去。
没有走几步,李云疏忽然开口:“老师……您知道李家的一些事吗?”
说这话的时候,李云疏的语气略显迟疑,神色间也带了一丝犹豫,但是黄大师却没有发现这些异常。他稍稍想了一会儿,便回答道:“虽然你老师我和李家的接触不深,但是也是有一些交情的。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李云疏慢慢蹙起眉头,眉眼间也显露出一丝复杂的色彩,半晌后,他问道:“之前……听徐昱卿说,似乎李家的小女儿在几十年前走失了?”
没想到李云疏居然会问这件事,黄老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长叹了一声,道:“你没说错。这件事其实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些年来李家的动作也不小,全国到处也走遍了,就是没找到。今天他们江南茶道协会的会长还没有到b市,你也知道的吧?”
李云疏点点头。
黄老又无奈地说:“唉,李主席就是为了照顾老伴啊。李夫人虽然不是茶道界的,但是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也十分钦佩,年轻的时候也在江南有第一才女的称呼。”仿佛是回忆起了过去的风云,黄老微微仰首,迷了眼睛,道:“但是等女儿走失以后,她就发疯一样地到处去找,身体也渐渐垮了下来。忧郁成疾,积怨伤神,如果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能熬过几个冬天了。”
随着黄老慢慢地说着,李云疏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快要滴出水。他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当他想起那双清丽秀美的眸子,便又动摇起心中那个坚定不移的念头。
良久,他叹了一声气,问道:“您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黄老并未想太多,回答道:“他家小女儿是两三岁的时候就走失了的吧?听说当时应该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好像是和家里人一起去故里探亲的时候,被姐姐……也就是昱卿的妈妈带着在院子外踩雪玩,后来发了热,小孩子又不敢和大人说怕被打骂,昱卿的妈妈就自己带着妹妹去找医生了,在路上突然走失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