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问题多了,我当真是有些厌烦,然而我娘的心情却十分好,一路上都在跟我唠叨,说这家姑娘屁股大好生养,就是太丑了,以后的孩子随她就惨了,田家坝那姐妹俩都可以,模样清秀不说,家里面也宽裕,不用太拉扯,螺蛳林那家虽然长得最秀气,但是她们家负担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到时候你可要很累的。
整整忙活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我娘问我,说到底看中了哪一家,跟她说,到时候他让村口王婶去张罗,保证我满意为止。
我自然是哪个都不满意,就是不松口,一直回到家里的时候,她还在说起这事儿,结果我姐看到我这样子,便开玩笑,说别急了,我老弟估计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张叔叔家的女儿小妮呢。
我娘回过味儿来,一拍大腿,说对啊,上次你来信的时候还讲起她们娘俩儿呢,现在在哪儿去了?
我姐将这话题给扯开去了,聊了好一会儿,我这才提了出来,说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也算是结束了,家里挺好,我姐姐也出嫁了,我还得回去给我师父复命呢,所以明天就准备离开了。
这话儿一说出来,我娘的眼泪水就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先前的那股高兴劲儿立刻就消散无踪了。
我满怀愧疚地好是一同劝,只可惜我娘的眼泪就是停不下来,我爹长叹了一口气,拉着我娘说道:“这就是命,孩儿他娘,他就不是一个落家的人,你想留他,那是在害他,你到底是想要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还是一处每年清明去挂祭的坟头呢?”
这话儿说得有点儿重,不过我娘却反应过来了,这才停下哭泣,跟我问询好了行程,然后给我张罗起了路上的行李来。
看着我娘忙碌的声音,我心中很酸,想过去帮忙,却被我爹给拦住了,他带我来到了他问诊的房间,爷俩人对坐,聊了一些话语之后,他很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你现在也大了,也改了名字,我晓得你是做大事的人,有甚多的事情要做,所以家里面,你也别太担心。你娘刀子嘴豆腐心,心软,受不得这分离,不过当爹的有一句话想跟你说,那就是做任何事情,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晓得吧?”
父亲的交代并不花俏,不过却朴实,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知道,我一定会记住的。
当天晚上我娘做了丰盛的晚餐,酸汤鱼、血灌肠血豆腐、辣椒骨、老腊肉,弄了整整一桌子,我娘破例还喝了两杯酒,我瞧见她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心中实在是有些难过。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就出发了,与家人告别之后,努尔在村口等着我一同离开,至于罗大屌,这小子早在前天晚上就跟我告别,先一步去了赣西。
那天龙根子也过来送我了,不过并没有再说让我带他一起的话语,看到他那局促的表情,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上学的时候,读过那鲁迅先生的文章,里面说起的闰土,想着此后的我和他,或许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吧。
努尔接到了通知,让他去西南局报道,与我并不同路,两人分别之后,我直接赶往了苏北徐州,那一个位于云龙山深处的小村子。
徐淡定居然不在,一打听,我才晓得这家伙竟然跑到金陵、余扬等地玩儿去了,第二天才回返而来。
还好他没有玩疯。
白合转世,举家乔迁往了滇南丽江,而我和徐淡定则带着一个还没有满月的毛娃娃,一同折返回了茅山。
第三十八章 山体震动
盼望着,盼望着,春去了,冬来了,一年一年地过去,茅山之上的风景变化不大,但是人却陡然地多了起来。
茅山封山这些年,后辈一时断了层,除了徐淡定这些茅山后裔之外,都没有再有新血引入,导致一开始我们在茅山的时候,总感觉那些殿宇空荡荡的,然而随着山门重启,消息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来到茅山拜师,而茅山的一众二代长老们也有恢复了下山游历的传统,每年总会下几回山,如果遇到了根骨奇佳的子弟,也会收归门下。
诸如此番种种,使得茅山在短时间内实现了人口爆炸,越来越多的生面孔进入了茅山之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叫我大师兄了。
我师父陶晋鸿,在前往首都白云观参加了全国道教协会之后,也开始大规模的收起了徒弟来,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关系户将门下插进来,不过到了后来,他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而作为一名修道之人,师父他老人家还是有许多自己的修行需要,所以我这个大师兄,也更多地担当起了一个督导和教育的责任来。
我返回茅山之后,每天都在学习和监督的时间里度过,匆匆忙忙,然而却感觉到了特别的充实,这里面有宗门的归属感,也有对于道的理解和领悟,以及对师父、长辈以及诸位师弟师妹的情感在这里面酝酿。
这所有的一切,就仿佛如酒一般,越酿越醇,我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沉醉在这样的气氛中,难以自拔。
修行的生活其实是很繁复的,但是有的时候,每当修行之上有所突破,或者对道的理解上面有了一定程度的跨越,那种快乐也是寻常人所不能够理解和领悟的。
而且在修行之外,我还有一个与常人所不同的乐趣,那就是看着小颜成长。
我当初刚刚开始见到小颜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萌萌的小少女,而这几年下来,却是女大十八变,已经变成了茅山之上的一朵娇艳内敛的美丽鲜花,她的美丽与众不同,与程莉、李诗楠等人不一样,充满了秀丽和文静之美,就是站在那儿静静地待着,但哪怕只是微微一笑,却让人感觉此刻便是春天一般,充满了希望和感动。
因为是三代弟子大师兄的缘故,我在茅山之上的地位还算是比较高,不过虽然面子大,但是真正亲近的人不多,我那石头一般坚硬而倔强的符钧师弟算一个,梅浪长老的弟子徐淡定算是一个,另外的,可能就是英华真人门下的这几个女弟子了。
事实上,茅山上面的女弟子并不算多,显得有些狼多肉少,所以秀女峰上是最受欢迎的场所,然而英华真人杨影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的。
男女终究有别,这是逆转不了的道理,所以很多心怀不轨的男弟子总会被秀女峰上的一堆女道姑给撵下来,更有甚者还会被重重的教训一顿,几天都起不来床。
不过即便如此,也依然有人趋之若鹜,毕竟少年人青春慕艾,这是天性,挡也挡不住的,更何况茅山之上又不禁婚嫁,只要彼此看对了眼,那么娶妻嫁人,也都是正常之事。
茅山之上,能够自由进出秀女峰的人不多,但我算是其中一个。
这一点,除了我大师兄的身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当初我和徐淡定带上山来的那个毛孩子。那孩子出身之时,浑身都是毛,结果遭到父母遗弃,然而徐淡定看到之后,不忍其丧命,于是将他给领回来自己收养。
不过徐淡定也就是一个不过二十的年轻人,而且平日里还要跟梅浪师叔学习茅山养鬼术,哪里还有时间,他原本打算交给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徐长老的夫人,结果那位却嫌照顾小孩儿太过辛苦,不愿意收养,如此推脱几回,那英华真人看不过去了,便将这孩儿带上了秀女峰,由她收养。
这毛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皮肤皱巴巴的,长得特别丑,然而喂过一段时间的羊奶过后,就泛着白,肥嘟嘟的,粉嫩粉嫩,感觉像个洋娃娃。
而他长得越大,遍布周身的那黑色毛发就变得越浅,英华真人门下的好多女弟子都特别喜欢这小孩儿,轮流照顾,倒也不觉得疲累。
这孩子的名字暂时还没有确定,英华真人说想请掌门赐名,暂时就先取了一个小名,叫做小毛豆。
这倒不是秀女峰上面的一众女弟子不会取名字,而是觉得一要朗朗上口,二来这名字跟他倒也十分妥帖,谁知道后来我师父见了,抚掌大笑,说如此最好,毛豆便毛豆,以后便这么叫着吧。
跟随这位掌教真人久矣,我自然晓得他不过就是为了省功夫,懒得动脑经,然而别人却不曾晓得,兴奋莫名,只觉得自己的思路,居然跟掌门的思路是一样一样的。
当时我师父又随口赞了一句话,说这小孩儿是天生的好筋骨,以后可有大出息,秀女峰上面的一众女弟子更是母爱大发,将这小孩儿照顾得肥肥胖胖。
自此,因为这孩子是我和徐淡定从山下带上来的,毛豆也便成了我与小颜沟通的一座桥梁,通过对这孩子的关心,使得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够跟小颜见上一回面,说上几句话,这事儿简直就是太美了,让我恨不得能够永久这般下去。
毛豆一天一天地长大,而小颜也一天一天出落得亭亭玉立,瞧她那乌云堆鬓,肌赛霜雪,眼横秋波,眉扫春黛,容貌犹如桃萼,绛唇犹如樱珠,身姿如柳如烟,娉娉婷婷,让人心中那叫一个疼哟。
除了我之外,我感觉茅山上十五岁以上的少年子,似乎有好多都对这个英华真人门下的女弟子垂涎三尺,有事没事就去找萧师妹,各种借口。
当然,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因为我也是那个经常找借口的其中之一。
小颜对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她就好像是天边的云彩,让你觉得是那么的清新脱俗,然而有时那么的遥不可及。
时间匆匆而逝,山上的生活除了修行,以及这么一点点乐趣,别的其实都有些乏善可陈,略过不提,时间推到了我入门的四年半,也就是八七年末,那一年正好有一些事儿,茅山的诸多长老都下山游历去了,而我师父又去首都开会,我不能离开茅山,便在清池宫中带着一众师弟们做功课,晨钟暮鼓,倒也规律,师父不在,我算是负责一众师弟功课的人,这些年来倒也算是尽职尽责,不敢耽误。
除了我之外,诸位弟子中还有符钧和杨坤鹏能够帮得上忙,杨坤鹏自小就根骨奇佳,这自不必言,要不然师父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里面挑中了他,而符钧的表现,则是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