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恒宗十分坚持,常顺又在旁边劝,“唐叔,我们公子他不缺银子花,您便遂了他的心意吧!若不然日后家里知道了这事儿,会责备我办不明白事儿的,再说了,这生意用不了多少本钱,门路时间长了也不是问题,说到底,是我们公子捡便宜了。”
相处的日子虽然不多,可唐清也算是了解了聂恒宗的性子,他在心里权衡一番,这才道:“你若执意这样分配,那这投钱上头,我也出份力。”
唐家一共有多少银子聂恒宗十分清楚,想着先期要跑门路,也没多少投入,便也痛快应下来。随后他略一思考,这才说出了最关键的事,“叔,您考虑过进乐庭书院读书吗?”
第12章 恢复
聂恒宗话一出口,原本垂着头思索的唐清忽然抬头看向他。
脑中思绪繁杂,唐清一瞬间想到许多,开口却只简单说道:“乐庭书院可不好进。”
少年眼神清澈,唇角微扬,那目光中透露出的自信让唐清不由得相信,聂恒宗此言不是随便的询问,他猜测对方是有法子让他进书院读书的。
乐庭书院在大昭的名声极高,没有哪个读书人不想去那里读书,唐清自然也想去,可他之前受家中条件所限,未能前去一试,也估摸不出自己的才学是否能取得入学资格。
“适才用饭时,忽然想起了一些书院里的考题,便想着您或许用得到。”聂恒宗方才一句话彻底把唐清的思绪打乱,导致他都忘了眼前的少年原本是个失忆的人。
唐清听罢十分高兴,“这是记起以前的事儿了?”
聂恒宗编瞎话编得面不改色,“也不是都记起了,不过有些片段闪过,恰好就想到了,想着您可能用得到,便问了这一句,您可别想太多。”
其实话一出口聂恒宗就知道自己心急了,只想着将唐清送去乐庭书院读书,一时忘了还装着失忆这事儿,不过这么一点意外,他自然沉得住气,面上一丝不显。
乐庭书院的考题一向很少外泄,不是书院学生的熟人哪里问得到?唐清听聂恒宗说他想起了一些考题,想着这孩子大抵不是知道一年的考题,心中愈发看不清眼前的少年了。
“待明日我写下来,您好好想想。”聂恒宗一见唐清的神色,就知他心中在想事情,不打算再多说,想着给唐清留出充足的时间。
晚饭后吴氏就带着两个闺女去了上房。郭氏有个被子要缝,晚上眼神不好使,便叫唐明月去帮她穿针引线,吴氏也想帮婆婆忙,便一起过去了。
等吴氏带着女儿回来,几个人已经说完了话,常顺正帮着聂恒宗打洗脚水。至于几个人说了什么,娘几个谁也不知道。
晚上唐清夫妇带着两个女儿睡,常顺则跟聂恒宗住另一个屋子。唐明月怕吴氏抻到肚子,每天晚上都由她来铺被子,刚把几口人的被窝铺好,便听常顺失声喊了一句“公子”。
唐清刚洗好脚,忙跑过去看。那屋里住着两个半大小子,吴氏没好意思过去,唐明月却没想那么多,跳到地上趿拉着鞋跑过去,吴氏喊都没喊住。
“大哥哥,你怎么了?”唐明月声音里带着焦急,跑到屋子里就见聂恒宗已被唐清跟常顺扶着躺在了炕上。
聂恒宗装着十分费力的扯出一个笑容,“月儿别担心,哥哥就是头晕了一下,没有事。”
原来聂恒宗洗好了脚后刚打算站起来,忽然头晕起来险些摔倒,亏得常顺眼疾手快扶住了,还把到了嘴边的“快传太医”四个字给咽了回去。
唐明月有些不放心,“大哥哥,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常顺也在一边提心吊胆,“公子,这得找郎中好好看看。”
聂恒宗转头就瞪了常顺一眼,“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睡一觉就好了,你别吵我。”说完又看向唐明月,脸上挂笑的商量道:“月儿听话,快回去睡觉好不好,哥哥真没事儿。”
唐明月听到聂恒宗告诉常顺不要吵,她便也乖乖的不说话,只点头答应,然后放低声音说道:“爹,咱们回去吧,大哥哥说他没事儿,咱们要相信他。”
说实话,唐清这一晚上一直都是晕乎乎的,他看着聂恒宗的确不像难受的样子,便也低声嘱咐他好好休息,随后领着唐明月回去了。
聂恒宗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心中不住感慨:撒谎不容易啊,前头装了失忆,这时候就得想办法圆谎,总不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他也就只能装装头晕头疼了。
唐明月躺在炕上许久都没睡着,她心里担心着聂恒宗,竖着耳朵听那屋子里有没有动静,直到后来实在挺不住了,这才连打了几个哈欠睡着了。
一边等着的唐清终于听到了长女均匀的呼吸声,这才开口将聂恒宗晚上的提议说给吴氏听。吴氏本来都要睡着了,听聂恒宗一说她又精神了,夫妻俩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了许久。
唐清怕吴氏听不懂,就尽量把事情说得清楚一些。他先说合伙儿做生意的事,吴氏听了自然感慨,若不是唐清给她说这些事,她还不知道做生意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常顺劝唐清的时候,说了一句他们公子其实占了便宜,可唐清知道他说的并不对。东西其实不难做,难的是卖出去,不止是卖出去,还得长期大量的卖出去。
吴氏东西做的好吃,自然会有人冲着味道过来买,时日长久,也必然会赚钱。可是自古以来,你做生意赚了钱就有人要眼热,一眼热就有人要生事。
跟你抢生意,盯上你的秘方倒还好,可怕的是吃食这个东西太容易做文章,若是一个弄不好,吃官司都是可能的。
唐清要准备考试,吴氏又大着肚子,聂恒宗这个时候提出合伙儿,那是雪中送炭一样帮了唐家大忙。唐清很聪明,他一眼就能看出聂恒宗的背景一定不简单,有这样一个人给他的小买卖善后,日后就不用有任何担心。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唐清都是这两日分析出来的,所以他们之前说着要做这样一个小生意,其实是有些冲动的,不过现在好了,这生意看起来是能做成的了。
吴氏这一晚上太多感慨,不过最感慨的还是聂恒宗要给唐明月分成和问他是否进书院两件事,至于做生意的那些事,她并没有深想。
“这孩子,是记着月儿的好呢!咱们赚的钱,自然不能全给月儿,还有玉玉跟你肚子里这个,他把自己该占的股给月儿,那这就这是月儿的。”唐清轻声解释了一句。
吴氏在唐清怀里点点头,“你说的对。既然这样,咱就留着给月儿做嫁妆。”吴氏说完又问唐清,乐庭书院的事要如何办?
唐清慢慢抚着吴氏一头青丝,“便是他不说,九月里乐庭书院的考试,我也想试试的。若是能多些准备,自然更好。这孩子是个知道感恩的,这份情,我承他的。”
夫妻俩又简单说了几句,吴氏实在是挺不住,翻个身就睡着了。
常顺下午睡多了,夜里就不困,加上聂恒宗临睡前又险些摔倒,他吓得不行,一直瞪着两只眼睛听聂恒宗的呼吸,一时听不到了,便要将手凑到聂恒宗的鼻端感受一下,非要感觉到聂恒宗的气息了,他才能安安稳稳躺下来。
聂恒宗一向浅眠,常顺一趟趟凑过去躺回来,没几回就把聂恒宗折腾醒了。聂恒宗太了解常顺,不用细想就知道他为何会如此。
一时烦躁,聂恒宗故意憋住气,吓得常顺险些哭出来,口中不住的轻呼“殿下”,漆黑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聂恒宗压抑的声音,“闭嘴”。
“殿下,您是当今五皇子,您如何就不记得了呢?”常顺不敢大声说话,带着哭腔的声音好似蚊子在耳边嗡嗡。
聂恒宗一个翻身看向常顺的方向,常顺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吓得立时闭了嘴,聂恒宗压低了声音厉声道:“出京之前交待你的都就饭吃了吗,喊什么殿下,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
“殿下,哦,不对,公子您记起来啦?”常顺颤着声音问,聂恒宗呼的又翻了身子,闷闷的“嗯”了一声,随后又道:“赶紧睡觉,再往我身边凑小心我掐死你。”
常顺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聂恒宗听着常顺的呼吸却睡不着了。他一恢复记忆,便不能在唐家久留了。相聚的日子太短,聂恒宗实在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