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不舍终有一别。
唐明月一直忍着泪,等被聂恒宗拦腰抱起走向花轿时,她还是落了泪。这一刻,她还是从心里觉得不一样了。
是离别, 也是开始。有不舍,自然也有希望。
与唐明月复杂的心态不同,聂恒宗整个人都是满心欢喜的。
一路将唐明月抱上花轿, 小心放好,唐明月抱着宝瓶坐正,聂恒宗才复又骑上马背。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离开唐府,一路散了无数喜糖铜钱,晃晃悠悠用了不少时候才到瑞亲王府。
大门口的鞭炮燃尽,聂恒宗才将自己的手递到唐明月跟前,唐明月一路都在平复心情,人却越来越激动,她伸出手递过去时,上面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聂恒宗的手却是温热干燥的,两手相触,聂恒宗便握紧了手,将唐明月细腻白皙的小手包裹住,那股力量甚至让唐明月有些微微的疼,只是这细微的疼很快便没有了,待她下了轿,两人便分别握上花球两头的红绸。
唐明月在喜娘的指引下完成了繁复的入门过程,这才在聂恒宗的牵引下去拜天地。拜过天地君亲,两人相对,要行对拜礼了。
新娘子蒙着盖头,只能看到对面新郎小腿下一截的红袍并喜鞋,可是聂恒宗虽看不到唐明月的脸,却可以看到完完整整的一个人站在他对面。
他终于明媒正娶,让她做了自己的妻子。
“夫妻对拜”的声音高高响起,聂恒宗郑重弯腰,像完成这世间最圣洁的仪式一般。
这一拜,让他想起了前生。
前生这一拜,给了让他作呕的韩芷柔,而他最爱的女子,却只能以侧妃之礼居于人下,凭着对他的情意悄然立于那座死气沉沉的王府。
聂恒宗有太多的遗憾留在前生,所以这辈子他不想再留一丝遗憾,尤其是对唐明月。
拜堂的时间很短,可是聂恒宗的脑海里却闪过许多画面,仿佛将前生又走了一遍。
礼毕入洞房,聂恒宗将盖头挑开时,唐明月刚好抬头看向他,一身大红喜服的新郎,是唐明月从不曾见过的意气风发,含着笑的嘴角,在看到她时弯得更厉害了。
梳妆时唐明月还在想,聂恒宗见了她的妆容大抵会笑,聂恒宗的确笑了,可却不带一丝嘲笑之意,眼中满满都是情意,仿佛面前的女子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即便她妆容浓重得都要失了本来面目。
屋子里除了喜娘等人,还有几位王妃并杨乐姗,除了一直在病中的安王妃,其余几位王妃都在,包括已生产过的韩芷柔。
韩芷柔站在几位王妃中间,看着床边的一对新人,没有说话。她成亲一年有余,过的日子与想象中并不一样,而聂恒宪对她,也并不如之前那样好。
她是怀着身子进的王府,洞房花烛夜自然老老实实的,甚至聂恒宪在第二日就去了自己的院子住,很少踏足她的院子,待太后赐的人入王府,她每日斗来斗去,活得更是十分疲累。
个中滋味,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
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下孩子,还是个女儿,她心中失望至极,连带对孩子也不上心了。韩芷柔一心想重夺聂恒宪的宠爱,可是她产后发福,一直都没能瘦下去。
从前聂恒宪最爱她的纤纤细腰,如今看她一眼都觉得不耐烦。韩芷柔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眼里全是浓得化不尽的情意,她心中不由一直泛酸。
只祈祷着唐明月也早日尝尝她今日这般滋味。
“瞧五弟这模样,还怕一会儿没时间看了不成。”说话的是大皇子端王的王妃。端王妃一向是左右逢源的性子,她是长嫂,打趣一句聂恒宗也说不出什么来。
倒是唐明月,有一丝害羞,微微的垂了眼眸。
外面还有人等着敬酒,聂恒宗不能一直留在房里,只是他也没有接端王妃的话,只嘱咐唐明月等他回来。
交待过唐明月,聂恒宗这才笑着转向几人,“有劳几位嫂子了。”言罢又对人群里的杨乐姗道:“表妹可不要欺负你嫂子。”
新郎的家人便是过来陪着新娘说话的,杨乐姗同唐明月关系好,自是不会说什么玩笑话,她也明白聂恒宗这句话是告诉她,适时把这些闲杂人等带出去。
“宗表哥放心。”杨乐姗笑着应下,聂恒宗颔首离开,直接忽略了韩芷柔的存在。
若不是永平帝总想着兄友弟恭,聂恒宗真是不耐烦几个王妃进他们的新房,即便是交代了杨乐姗,他心里也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生怕她们说了什么话惹得唐明月不开心,可转念一想,唐明月既然嫁给了他,总免不了要与众人打交道,不由又有几分气闷。
杨乐姗自小得永平帝喜爱,有她看顾着,几位王妃也无法使劲儿打趣唐明月,聊了几句,便被杨乐姗劝着出去用宴席了。
韩芷柔走在最后,临出门了还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唐明月老老实实坐在床边,并没有看向她们。
众人出去,屋子里一时静默下来,早有下人打了水,请唐明月早些沐浴更衣。
香儿伺候唐明月梳洗后换好寝衣,又有下人从外面端了吃的进来,伺候唐明月用膳,这些自然少不了聂恒宗的提早安排。
房内红烛明亮,唐明月折腾了一天有些累了,可是一想到这是个特殊的日子又毫无困意,瞪着眼睛看着陌生的大红色帐顶,脑海里浮现出那些画册上的画面,脸色都又红起来。
聂恒宗进了屋子,就见一身大红寝衣的人儿陷在通红的锦被中,洗过的粉白小脸露出来,一双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头顶的帐子。
进来之前聂恒宗便嘱咐了下人不要出声,唐明月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竟是没听到动静,待聂恒宗走到床边了,她才看到人,立时坐起来,“宗哥哥,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我还当月儿已经睡了。”聂恒宗坐在唐明月跟前,说完话便倾身,在唐明月殷红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唐明月的心一下子胡乱跳起来,面色绯红,聂恒宗一见如此模样,伸出手臂揽了唐明月的腰,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双唇覆上,由轻变重,由外入内,好一番缱绻,直亲的怀里的人儿几近喘不上气,才不舍的放开。
一身喜服的新郎努力平息了情绪,这才起身要去沐浴更衣。小新娘不顾还未喘匀的气息,连声叫人端了醒酒汤,亲手奉到夫君唇边,叫他先喝了才可去沐浴。
待聂恒宗一身清爽从浴间出来,唐明月早已平复了之前的情绪,她看着聂恒宗开口,“宗哥哥,喜娘叫我记得提醒你喝合卺酒。”
“月儿记性真好。”聂恒宗柔柔说了一句,转身去倒酒,唐明月的目光一直跟着聂恒宗,她心中泛着甜,似乎在她的宗哥哥心中,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便是这样一件小事,他都要夸赞自己一句。
龙凤红烛明明灭灭,眼前的人也是忽明忽暗,唐明月定定的看着人,直到他将手中的酒盅递给她,“我特地吩咐人备的果子酒,芬芳甘甜不上头,愿这一生,我能只叫月儿品味甘甜,不知苦涩。”
“愿我们身康体健,执手赴白头。”唐明月歪头浅笑,露出她的小梨涡,手里拿着酒盅,看向聂恒宗的眼里泛着特别的光亮。
二人手臂相错,将甘甜的酒水喝尽。
而后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正待燃起的小火苗,聂恒宗扔了手里的酒盅,猛地揽过对面的人儿,双唇狠狠压了上去。唐明月整个人被扑到了软软的锦被中,手里的酒盅也不知滚落到了何处,只觉身体里有一团火,正四处乱窜,又愈燃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