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撇了撇嘴,“不是装傻,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大概是因为抓我走的人在这里来了一下的缘故……”说着双手抚了抚后脑。
卡西姆一脸“信你有鬼”的表情嗤笑了一声,“随你怎么说。”说着自顾自转过身,“跟我来。”
……
营地北边的火势变大、各处一片混乱,倒也没有人来理会卡西姆和小豆这对有些可疑的组合。小豆跟着卡西姆快速在帐篷间的小路穿行,倏地卡西姆在一处草垛前缓下脚步,捏起两指轻轻吹了个口哨。
随即不远处也是一声口哨响起回应。
小豆默默心音“或”了一声,原来这货有同伴,这是有组织有纪律地探虎穴啊……
卡西姆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四处无人,便从怀中摸出火种点燃,利索地扔进了草垛,随即回头示意小豆改方向前行。果然两人七拐八绕不久,营地各处都零星燃起了火光,应该是卡西姆的同伙在故意放火制造混乱。
片刻之后,夜空中响起一声响亮的唿哨。卡西姆立刻神色一松,回头催促小豆跟上,很快拐上一条小路小跑起来,不多时就到了营地外围。转过一条岔路,就看到几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被剥得精光的侍卫,旁边站着几个笑嘻嘻的少年,见了卡西姆就都围拢过来,“头儿!”
小豆略惊讶。艾玛,原来还有“小小年纪就是贼头”的补充设定,豆神这戏路约莫要变成压寨夫人了?
为首的少年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小女孩迎上前:“人找到了,还弄到不少好东西。”看到卡西姆身后的小豆,愣了一下:“这是……”
卡西姆没答他,转头看向小豆:“到这里就安全了。各走各路吧,大小姐。”
小豆干脆地一摇头。说好了做压寨夫人的(?),就这么走了绝壁不能够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地方可去。不能跟着你们吗?”
一听这话,几个少年贼同时露出警惕的神情。其中一个年纪大些、颇有御姐气场的少女走出来,一脸狐疑地端详小豆:“头儿,这女孩是哪来的?”
卡西姆撇了撇嘴,“从萨拉辛那里逃出来的。”
少女单手叉住腰,一脸的不信:“萨拉辛会绑这种有钱人家的女孩?”
小豆默了,敢情少年军们的鼻子个个都这么灵,扫一眼就知道豆神不是你们同类?看着周围落在自己身上审视怀疑目光,顿时生出一种家狗入狼群的被排斥感,略微妙啊……
少女接茬又问:“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连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吗?”
“我说赛娜普,别摆出这么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啊。”少女身后一个身材高大敦实的青年走出来打圆场,“这里离巴尔巴德外城还有一段距离,我们要是走了,这女孩一个人是穿不过这片沙漠的。既然是从萨拉辛那里逃出来的,万一被抓回去就糟糕了……”
赛娜普一挑眉,“哦?你很担心她嘛,哈桑?”
哈桑立刻一脸小媳妇样地立正闭嘴、不敢说话了。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卡西姆。
卡西姆一脸烦躁地“啧”了一声,“带你出沙漠也可以,不过如果你跟不上,我们是不会等你的。”说着当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第二天傍晚。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此时方停下歇脚。卡西姆说到做到,启程前分给小豆一只水囊后开始闷头赶路,期间一众少年贼中没有一个人跟她主动搭过话。这会儿众人拢了篝火,卡西姆众星捧月似的被人围在中间,小豆则在一旁皱着眉检查脚伤——
这具身体显然娇生惯养,走不了多少路就到了极限,赶路到中午时她就觉得有些吃不住了。卡西姆说得对,这绝壁是富家小姐、还是不走路的那种,脚底连一星半点的茧都找不到,这一天的路赶下来,鞋底上满是干涸的血迹,痛得火烧火燎。
不过豆神心理耐痛力早已登峰造极……这么多个世界过下来,什么濒死体验、杀人剧痛没受过?当下也没出声,只默默割开裙边,裁了些布条一圈圈裹住脚掌。
卡西姆正和同伴聊天,不经意间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就又无动于衷地转回去了。
小豆不以为意。这种少年漫画风的试炼梗豆神不要太懂好吗?演出一个【失去记忆、但秉性坚强的迷之贵族骚女】神马的,so easy!( →_→)
于是就这样星夜兼程赶路,到第三天上,盗贼团内其他人也不似往常那么冷淡,很是有几个骚年和豆神略答对了几句。鉴于豆神早已走通过“熊孩子之中的熊女神”路线,虽不能一朝把好感撸满,但稍微释放一些“这个贵族不娇气”(……)的信息素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是新问题又来了——小豆穿的还是在之前的绿洲顺来的侍女衣服,裁下来的布料质量很差、也只比粗粝的鞋底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走了这一天干脆被磨穿了,脚底的伤口眼看又严重了一些。
小豆看了看自己短得危险的裙边,果断放弃了再裁一圈的主意。转眼看看卡西姆,少年已经躺在铺开的外袍上睡下了。她支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微微勾起唇。
次日清晨。
卡西姆向来浅眠,一早就被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坐着个大活人,登时一个激灵醒全了,翻身坐起来——
就看到那个拖油瓶大小姐跪坐在他旁边,手里还拿着他的外袍嘶啦割下了一条来。卡西姆反应过来,一瞬呆滞后满脸心疼,低声咆哮:“我的衣服……你在干嘛?!”
小豆平静地看他一眼,“之前用来缠脚的布都磨穿了。”边说边把脚上的旧布带解开,露出伤得不成样的脚掌,缠上新布。
卡西姆原本正冒火,一看到她伤得严重的脚微微愣了一下。
小豆当然没再跟他搭茬,缠完之后就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走了。
嗯,刷一下伤脚的存在感,松一松混小子怜香惜玉的神经。卖萌外加解决实际问题、只留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帅比的豆神就是乳齿机智……
……叉,脚好疼,心音挠墙。
忍了!!等这臭小子落到豆神爪里再报复不迟!十年未晚巴扎黑!
小豆咬牙忍着疼,继续掐着“毫无怨言”的戏路坐在沙地上绑起了头发。
……
这一次罕见地没有一直赶路到过晚上,刚到下午卡西姆就让众人停下休息了。
小豆得了喘息机会,脸色发白地找了块地方坐下检查伤口。正和其他人聊天的赛娜普瞥了她一眼,突然破天荒地朝她走了过来,瘫着脸坐到了她旁边,“让我看看你的伤。”见小豆有些惊讶的表情,又不情愿地补充一句:“是头儿交代的。”
看来早上的脑洞松得很成功。小豆意会了,干脆地解开了绷带。看到她的伤势,赛娜普微微睁大了眼睛,啧了一声:“还真是有够娇气的。”说着拿出嘴里的烟卷,又从从褡裢里掏出一把模样古怪、杂草样的紫色植物,捏了一团满脸嫌弃地扔进嘴里咀嚼起来。片刻后吐到手心,直接抓过小豆的脚腕,草草叮嘱了一句“忍着点”就把草糊往她脚掌上一糊。
草糊味道臭得冲鼻,敷到脚上更是加剧痛楚,小豆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赛娜普捏着鼻子抱怨,“别动……你那是什么表情,该嫌弃的是我才对。嘶,舌头都麻了,臭死了!” 说着又捏起一小团想往嘴里塞。
小豆虚抓住她的手:“等等,我来吧……”
赛娜普如蒙大赦,又怀疑地看她一眼:“你确定?这玩意儿入口可不是一般的臭。”
小豆从她手里拿过药草,“嚼碎就可以了吗?”
“尝到回甘的时候吐出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