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先别着急,我来想想办法。”
顾明妧拧着眉心想了片刻,她刚才醒得早,略细心注意了片刻,这里一路虽然荒无人烟,但偶然间也有车马经过,若是她们能找一些东西沿路丢下去,说不定会被人发现的。
可她们出来时候并没有带什么东西,此时身上除了一些首饰簪钗,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可以丢出去的。况且天色又暗了下来,那样的小东西就算扔出去,掉在地上也未必就能被人瞧见了。
但要是不想办法,她们只会被越带越远……
“明珠姐姐,我们把头上戴的珠花和首饰都扔出去吧!要是有人看见了,也好跟过来。”
顾明妧看了一眼顾明珠头上戴着的红宝石累丝金凤,瞧着应该是价值不菲的样子。但顾明珠并没有迟疑,将头上的簪钗珠宝都取了下来,捧在掌中道:“希望那些人真的能瞧见了才好。”
她们两个每隔开五十步的样子就扔出去一样首饰,但马车跑得极快,东西很快就被扔完了。
“东西没了……”顾明珠心里有些绝望,对于一个被父母兄长常年娇养在家中的大家闺秀,这样的事情无疑让她很是害怕,“我还有一块帕子……”
顾明妧见她蹙着眉心,自然知道她的为难之处。姑娘家的帕子上都绣着自己的闺名,要是落在了外男的手中,终究是不好的。况且顾明珠眼看就要十五了,马上就要议亲,闺誉对她来说极为重要。
“我也还有一块帕子。”顾明妧想了想,自己的帕子上虽然也绣了一个“妧”字,但是她如今还小,离谈婚论嫁还要好几年,到时候也不会有人记得今天的事情,而眼下要是她们再不脱身,那才是整个顾家的悲剧了。
顾明妧低下头,用力在指尖上咬出一个破口,在自己的丝怕上写下“救命”两个字。
“三妹妹!”
顾明珠看着顾明妧,一双剪剪秋水含着泪光,既自责又汗颜。她本是长姐,没有坐到保护自己的妹妹,如今反倒要让她保护。
顾明妧纤细的指尖挑开车帘,看着一望无际漆黑的夜色,咬了咬牙道:“丢出去,有没有人能拣到,就是我们的造化了。”
那一方带着血迹的丝怕便在顾明妧的指尖缓缓滑落,夜风卷过,将那帕子在微光中打了个转,飘去不知名的远处。
……
深秋夜色凄迷,李昇从静水庵后山下来,心中不免有几分落寞。
只因那人一道圣旨,他就和舒太妃母子离散十几年,天下从来就是如此不公。
“天色已晚,王爷不如先找个地方打尖,明儿再赶路也不迟。”
长喜见李昇不说话,也知道他心中郁闷,每年他们偷偷进京,来的时候总是满心期待、兴致勃勃,去的时候便是这样无奈失落,风冷夜寒。
“走到哪儿是哪儿。”
李昇翻身上马,身姿矫健,胯下的汗血宝马一声长嘶,似是在恭迎它的主人。他拍了拍马背,笑道:“老哥们,咱们走起。”
下了山马速更快,一路风驰电掣,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这京城若不是因为舒太妃的缘故,他是一刻都呆不下去的。
虽然此行舒太妃还是婉拒了他将她接回封地的请求,但等他班师回朝,他必定还是要跟皇帝提起此事的。
“王爷当心!”
李昇正拧眉思索,忽的迎面飞来一样东西,他素来伸手敏捷,只稍稍一个侧身,便将那个东西避开了,伸手握在掌中。
像是一块布料,触感却柔滑细腻。
在他身后的长喜急忙赶了上来,两人放慢速度,李昇将那布料展开,这才看清了那手里的东西。
是一块姑娘家用的绣帕,中间却用鲜血写了“救命”两个字。看这潦草字迹,可想而知是怎样凶险的境况!
李昇心下一凛,此地荒无人烟,这姑娘若是被歹人给抓住了,只怕凶多吉少。
“这是一块女人的手帕!”一旁的长喜也惊呼道。
李昇拿着帕子沉默了片刻,忽然翻身下马,厚实的牛皮军靴在大路上缓慢的移动,他半蹲下来,指着地上的车辙印道:“这里方才有一辆马车经过。”
这是静水庵后山的小路,寻常上山上香的香客家的马车是极少走这一条道的。
李昇站起来,转过头对长喜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
时间一刻刻的过去,马车却仍旧在夜色中飞奔着。车外不时传来那两个大汉的谈笑声,让顾明妧和顾明珠更觉害怕。
顾明珠靠在漆黑的车厢里,脸上神色黯淡。
跳下去喊救命,显然是不可行的,马车已经越行越远,而道路两边依旧杳无人烟,就算她们跳了下去,以她们自己的能力,也难回到静水庵。更何况单靠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怎么去对付这两个彪猛大汉?
可什么都不做任凭他们处置,这一夜过去之后,只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顾家的闺女在去静水庵上香的时候被人掳走了,一夜未归!
顾明珠绝望的落下眼泪,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顾明妧双手抱膝,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的角落。她的表情没有悲伤和绝望,是难得的平静,可这种平静却让顾明珠一下子看见了希望一样。
连年纪最小的三妹妹尚且不怕,她又怎么能如此懦弱呢!
顾明烟还没有醒来,她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
“三妹妹……”
顾明珠轻轻的唤了顾明妧一眼,那人却猛然抬起头来,纤细的手指放在唇瓣上轻轻的比了比,小声道:“嘘,大姐姐你快听,有马蹄声!”
“车子一直在跑,当然会有马蹄声。”顾明珠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顾明妧脸上甚至多了一丝期盼的笑意,拉着顾明珠的手腕道:“不是马车的马蹄声,是远处……远处有马蹄声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