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傅钦烨的表情,沈德宁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他了,他退后一步,让出了路,待傅钦烨离开之后,他沉着脸看向千烦:“国师这是何意?”
千烦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不过将实情告诉皇上,难不成沈公公还想瞒着吗?到时候意图为害皇后的罪名,沈公公可就逃不掉了。”
沈德宁冷哼一声:“你明知皇上心系皇后安危,为何还要让皇上知道皇后在宿松,此去宿松,路上多处险地,又正值大雪,万一皇上在途中有个什么不测,你可担待的起?”
千烦道:“不用担心,我曾给皇上算过一卦,皇上并不短命,至少不会死在现在。更何况皇后于我有大用途,我不能让她死,皇上也不愿让皇后死,不是吗?”
沈德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同样走了出去。
一如沈德宁所言,此去宿松,山高水险,尽管傅钦烨心系秦驷的安危,但是连夜赶路,没过两天,他便吃不消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颧骨高高凸起,眼睛更是通红,见到他这个样子,再没人敢让他继续赶路,几个人联手将他制住了。
傅钦烨犹不愿意,最后被沈德宁点了睡穴,才安静下来。
几人就地露营,让傅钦烨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让傅钦烨醒来赶路。得知自己浪费了一晚上时间,傅钦烨更加着急,什么都不说,只管挥鞭马上,恨不得自己可以瞬间去到秦驷身边。
秦驷,你如今如何了?
秦驷如今也不怎么好,她头发被束于身后,手上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弓箭,身上的青袍早就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色。
除了那一双眸子仍旧冷冽之外,她整个人都不复在宫中的干净整洁了。
一旁的看着她的陈迎不禁想到,这位娘娘会不会后悔从宫中来到这么一个险地?
陈迎乃宿松此地的巡抚,今年三十五岁,最让人能记住的是他嘴角的两撇八字胡。
虽然在心底感激秦驷从京城带来的各种东西,但是陈迎仍然不想让秦驷在城墙上走动,她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如何打仗,偏偏还是皇后,让陈迎根本不敢反驳她的话。
不过这几天看下来,陈迎还是惊叹于秦驷的箭技,她发出的箭,向来箭无虚发。
从城墙到敌军阵地,快要千米的距离,秦驷的箭能到那么远不说了,还百发百中,惹得最近对方的将军都不敢出面了,喊话让他们投降的人,也是生怕从哪里就放出来一只冷箭,射中自己的喉咙。
僵持了整整三天,对方终于不耐了,秦驷只有一个,只要人多,秦驷就拦不住他们。于是他们开始攻城,云梯,攻城木,甚至还有攻城弩,宿松并不是什么大城,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人攻破城门。
他想到的东西,秦驷自然也想到了,秦驷冷厉的目光在逆军中微微一扫,锁定了其中一人:“给本宫换一把新弓,要百石的。”
☆、第67章 【陆七】
一开始,秦驷用的并不是百石的弓箭,虽然百石的弓箭能射到更远的地方,但毕竟浪费的力气也大一些,如今还不知道要打多少时间,自然要节省着力气,去应付更紧要的事情。
如今便是紧要的事情了,秦驷抽出佩剑,一阵剑光闪烁,便有两个人倒了下去,秦驷一皱眉,望向愣在一旁的陈迎:“还不快去!”
陈迎这才回过神来,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往兵器库走去,宿松虽小,但地处要地,到底是十分繁荣,兵器库中,别说百石弓,便是千石弓,也照样有。
不过千石弓却不过是用来做做样子的了,毕竟能拉得动千石弓的人凤毛麟角,放眼整个大衍,也找不出几个来。
陈迎叫了两人帮自己搬着百石弓上了城墙,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秦驷脚下已经积了不少尸体。
陈迎伸出手来,摸了摸头上的汗,明明是腊月天,可他头上脸上全是热汗。
看见秦驷,他心里不禁生出一个疑问:“这皇后娘娘拉得动百石弓吗?”
拉开百石弓可不是过家家,更不是可以随意试试的事情,这百石弓是实打实的比拼力气,他手中也不过只有五只箭。秦驷若只是说说,拉不动也便罢了,若是不顾自己身体,非要去拉这弓,那绝对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到时候,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就在陈迎还在犹豫的时候,秦驷已经看见了他,有些不耐陈迎磨磨蹭蹭的,秦驷开口道:“还不快些!”
陈迎连忙上前,让那两人将百石弓递给秦驷,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惴惴,毕竟秦驷是个女子,还是一个皇后。
大衍开国这么久了,他从未听说有皇后可以拉得动百石弓。
可秦驷可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从那两人手中接过了百石弓,垫了垫重量,心里颇为满意,果然是百石弓,做工精良,用的也是玄铁,一拨弓弦,还会发出铮铮的声音。
百石弓所用的箭也是特制的,普通的箭,根本承受不住百石弓的犀利,木剑,会在半途中变成一堆木渣,至于普通铁箭,也会在途中弯曲变形。
这箭特制的一尺来长,浑圆滚粗的铁箭,光是那重量,就抵得上十只普通铁箭的了。
秦驷满意一笑,将箭架在弓上,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横跨一步,指向城墙下。
杀气凛然,宛若一把出鞘的凶刃。
连战场上,似乎都出现了片刻静寂。
“那个人!神弓手!”
“快躲开,快躲开!”
一时间耳中只听见了逆军的嚷嚷声,秦驷不为所动,缓缓拉开弓弦,对准了其下的某个人。
那人先是一顿,接着在人群中疯狂逃窜,宛如一只在大海中搅动浪花的鱼,以为把自己掩盖住了,其实这样更加显眼。
秦驷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箭身,突然,她目光一凝,松开了手。
嗖的一声,声音还在众人耳边响起,但那个人,却被从太阳穴给直直贯入,双眼凸出,嘴也大张着,宛如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他还保持着跑动的姿势,可是整个人却再也动不了了。
秦驷满意地点点头,又拿起一只箭,对准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聪明一些,他试图往城门跑,只要跑到了城门下,秦驷站在城墙上,总不见得那箭会拐着弯去射杀他吧。
然而,他没走两步,就感觉自己心口一凉,他目光里涌上了一丝不敢相信,缓缓地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心口。
上面正其根没入一只铁箭,它应该是刮到了他的骨头,否则,他应该跟前一个人一样,被直接贯穿。
这个人心里想着,却不妨下一刻,自己整个人被弓箭带着往后飞了一截,接着弓箭深深插入地里,带着这个人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