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才一个多月的小狼,走路都还走不稳,整天就跟喝醉酒了一样,总是摇摇晃晃的,它的牙也还没长出来,每天就只能喝些稀粥果腹。而喝稀粥的后果就是小狼时不时就会要尿尿,而且还是随地尿尿,总是弄得屋里东湿一块,西湿一团的。

为了教会小狼定时定点的大小便,孟彤特地用孟大编的簸箕挖了一框柴灰,把沾过小狼屎尿的柴灰全埋在下头,每次看小狼屁股往下一蹲,她就眼明手快的拎起它,扔进给它特意准备的便框里。小狼若是不肯在便框里拉屎拉尿,孟彤便不准它下来,而只要它乖乖在柴灰框里便便了,孟彤就喂它两勺混了肉汁的稀粥做奖励。

如此反复四五次之后,小狼很聪明的记住了自己便便的地点,不过一天时间,孟彤就解决了小狼的随地大小便问题,这让她对聪明呆萌的小狼更加喜爱。

而小狼也因为孟彤喂食的关系,对她亲近依赖到极点,只要孟彤在屋子呆着,小狼就喜欢抱着她的脚裸趴在她的脚背上,让她走哪儿,带哪儿。

腊月初七这天,下了一个多月的雪突然就停了,可室外的天气却比下雪时更加的冷了。孟彤早起洗漱完,开门倒洗脸水时,亲眼见到泼出去的温水在空中飞洒的瞬间,就迅速变成了白色的冰凌,叮叮铛铛的落了一地。

这样的严寒,人在室外多呆一会儿都有可能冻死,可孟彤却知道,这样的天气,人不能在室外活动,动物却是可以的。牛背山上找不到食物的野狼、豹子、老虎、野猪会四处游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摸下山来。

雪停之后的好处是他们不需要再出门扫雪,孟彤索性提了热水将院墙和院门都用热水浇了一遍,然后便安心的关好门窗,真正开始过起了猫冬养膘的逍遥日子。

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白天跟着孟大学学削竹箭、编编草框,跟春二娘学学裁衣缝补,闲时再把以前收集起来的那些兔头上的小块皮毛硝制好,再拿出当初特地在布料店里挑的布头,与春二娘研究着做头花。

头花又称压鬓花,压发花,是一种插在发间的饰品。富贵人家的头花,一般用金银做花托,贫民的头花,则普遍用铁针或铜针做花托,不过她们家没铜也没铁,只有竹子。

孟彤用一小块布头折出花形,用针线缝合固定之后,再在边上缀上用兔毛缝制的小毛球,整朵头花看起来便显得新颖又漂亮。

孟大在旁边只看了两眼,便用小刀削了根粗细适中的竹针出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还给竹针穿了孔。

孟彤看着那竹针,双眼便灼热了起来,用针线将头花牢牢的固定在竹针上之后,她咬断线头拿起来看了看,便转头对孟大笑道:“爹,俺们多做些头花,年后拿到镇上去卖。”

春二娘伸手过来,把那朵头花拿了过去,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般捧着那朵头花,眼睛就像沾在头花上一般,都舍不得移开了。她是孟大的童养媳,从小到大,每天除了有干不完的活,还要照顾孟大的饮食起居,她长这么大,陈金枝都给她买过一朵花戴,跟孟大圆房那天,都只是洗了个澡,梳了个头,连件红嫁衣都没穿过。

孟大见状便微微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花,将之别在了春二娘的鬓边。

春二娘的脸一下就红了,娇羞的低下了头。

孟彤捂着嘴看着两人闷笑不已。

孟大转头瞥了她一眼,带着点无奈的揉了揉孟彤的脑袋。女儿长大了,会打鸟抓兔子,会杀狼打豹子,还会做头花,他们一家以后不怕会被饿死了,日子或许还会越过越好。说不定……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还能撑着这副残破的身子,亲自送女儿出嫁……

孟彤每天换着花样给一家人做好吃的,闲时做做头花,逗逗小狼。家里吃穿不愁,日子有了奔头便似过得特别的快,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某天夜里,孟彤被一阵鞭炮的噼啪声惊醒,她这才惊觉原来新年已经到了。

鞭炮的喧闹声,为冬天死静的村庄无形中增添了几分人气。孟彤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爬到墙头上往村子的方向看,发现之前寂静的尤如荒村般的村庄,终于出现了一些声音,只不过还是看不到人出来走动。

室外的天气仍旧冷的吐气成霜,孟彤听着村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鞭炮声,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要买上一挂鞭炮呢?

他们家原本住在山地这里,就已经像是住在独悬于外的孤岛上一样,被村子里的人无形的排斥在外了,过年再连个鞭炮都不放,改明儿说不定村里的人都会以为,她们一家全都已经喂了野兽了。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停了一个多月的雪突然又下了起来,而且一下就是四天。

孟大站在屋门边,看着天上的雪花,很是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这天终于要转暖了。”

都进入二月了,天也确实该转暖了。

雪一停,太阳就出来了,气温突然一下就回暖了。孟彤看到自家院墙上的冰开始融化,就知道这天气是真的要暖和起来了。她踩着开始融化的冰梯爬上墙头往远处的村子里看去,这回终于看到了走动的人影。

孟彤回头往山脚的林子和不远处的牛背山看去,只见原本被白雪覆盖的山林,已经能看到树顶的绿意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仰头望向淡蓝的天空,冷了三个多月,这可怕的严寒天气终于要过去了。

吃完早饭,孟彤收拾好了碗筷就又烧了锅热水,用来浇淋冻得厚厚的院门。只是她这头还没把院门上的冰给完全弄开,耳边就听到了车轮子的声音,孟彤一个机灵,连忙扔了水瓢爬到墙上,就见通往村子的土路上,一辆熟悉的骡车正缓缓驶来,车上背着弓的赶车的人不正是她所熟悉的赵平九吗?

☆、53小狼,不卖!

孟彤惊喜的用力朝他挥手,“平九叔,平九叔,俺在这儿。”

看到爬在院墙上,平安无恙的孟彤,过来查看情况的赵平九虽然有些惊讶,却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扬起笑脸,高声问,“家里都没事?你爹和你娘呢?年前似乎有狼群下山来了,没吓坏你?”

孟彤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心寒。声称与孟大是世交是兄弟的赵平九,既然那时就知道山上有狼群下山了,为什么不去村里组织些人手,过来看看他们,试着帮帮他们呢?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什么世交、兄弟都是表面的人情,在危险面前,即便是人品不错的赵平九,也选择了任他们自生自灭。所以说,他们一家三口,靠天靠地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脑了里想着这些事,孟彤默不吭声的下了墙头,嘴里却扬高了声音,语气松快的回答赵平九,道:“俺爹和俺娘都在屋里呢,年前不但有狼群下山了,还下来了一只豹子。”孟彤把木桶里还冒着白烟的热水全都泼到院门上,然后卸掉顶门的竹子和木棍,拿脚在院门上泄愤般用力踹了踹,门板上的冰块便大块大块的掉了下来。

孟彤打开院门时,赵平九正好驾着骡车驶到院门前。他一跳下骡车就飞快的从车厢里拉出一挂鞭炮,火折子一点就拉着鞭炮“噼里啪啦”的绕着孟彤家的院子跑了起来。

孟彤怕他不小心掉到陷阱里去,连忙也跟在他身后跑,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院墙边上的深坑那么大,若是覆上枯草,骗骗智商不高的动作还行,人的眼睛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赵平九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他一看到院墙边的大坑就愣住了,然后慢慢走到坑前站住,任手里拖着的鞭炮“噼啪”做响,两眼却直直的盯着那个三米宽两米多深,坑壁完全与坑底呈垂直角度的深坑。

孟彤走到他身边,也学他低头往深坑里看了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坑底除了原来的那只母狼的尸体之外,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好几个住户,只不过这几个住户此时的境遇有那么点儿悲惨——它们全都被半冻在坑底了。

“彤彤,这坑……是你和你娘挖的?”赵平九突然转头看着孟彤,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奇怪,

孟彤点点头,“下雪前两天挖的,俺和娘还在林子里做了些陷阱,也不知道能不能逮到东西,不过套索就算有套住东西,现在应该也没了,年前有只豹子摸下山来了,套索套住的东西,一准都进了豹子的肚子了。”

赵平九闻言,神情一下就变得紧张和严肃起来,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扯住孟彤的手就快步往院门方向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孟彤问,“那豹子有多大?你看到它靠近你们家的院子了?”

孟彤知道他这是怕那豹子还在附近,连忙道:“平九叔你别怕,那豹子已经被俺和俺娘给弄死了。”此时两人已经跨冲进了院子,赵平九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院墙边的豹尸。他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松开孟彤就快步冲到豹尸前,蹲下身仔细的翻看起来,“这怎么可能?这豹子竟是被勒死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春二娘从屋子里出来,笑着解释道:“掉坑里的母狼死了,俺和彤彤拿了长竹杆想要把坑里的小狼给捞上来,结果这豹子突然就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它想要抓狼崽子,却掉到坑里去了,俺和彤彤拿草绳套住它的脖子,拉了近一个时辰才把它给勒死了拖进院子的。”

孟彤笑着合上院门,习惯性的插上门栓才转身向赵平九走去,请他进屋去坐。

小狼闻到生人的气味,缩着菊花“呜呜”的龇起了才刚长出一点的米粒牙。

“小狼,别吵,这是平九叔,是客人。”孟彤一声喝斥,小狼就非常聪明的收起了攻击姿态,屁颠屁颠的向孟彤跑过来,然后用一双前肢抱住她的脚裸,就这么趴在孟彤的脚背上,任她走哪儿带哪儿。

春二娘拿了条板凳请赵平九坐下,又倒了碗白糖水给他。

“这是狼崽子?就是你们从坑里捞上来的?”赵平九喝着糖水,目光却灼热的盯着孟彤脚上的小狼,双眼晶亮,“白毛的狼可不多见,山那边的人都说狼群要是出了白毛狼,这狼长大就一准是头狼。你们这狼崽子要不要卖掉?就冲这毛色,这么小的狼崽子可比成年的狼都卖得起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