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枫目如电倏地蜇向黑暗的北方,视线一巡,马上退至悬崖边。
此时前方北上西凌的路被堵,昨晚两人在布陷时特意留意,以他的身手从涯上跳落,中途有不少缠绕蔓腾,涯虽高,但对他并没有性命危胁。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雷鸣声音并不大,毕竟谢雨离在洞内,这要是他破开嗓门一喊,那女人准是一命呜呼去阎王那报道。
姬墨枫朗声一笑,“传闻南宫醉墨用兵如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爷十分佩服!”
南宫醉墨从十丈开外现身,信步而来,神情冷然,看不出喜怒,“你劫持了朕的人,朕自然急着向你讨要!”
四周一下亮如白昼,无数的火炬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空。
谢雨离热烧已退,此时昏睡,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大,闻到动静,便睁开了眼。
她看到洞外的光亮,迷迷糊糊的朝外走去,刚出洞门,一眼就撞及一双寒酷如冰棱的眼睛,她双膝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惨白着脸,求助地看向站在悬崖边的姬墨枫。
此时姬墨枫已是软鞭在手,死死盯着那群死士,眸中尽是警告,仿佛只要他们一靠近谢雨离,他的软鞭就会将他们劈成两瓣。
“过来!”南宫醉墨显然也估到这种对峙的局面,没有下令夺人,反而令谢雨离自已走过来。
谢雨离本能地摇摇头,寒风下浑身颤抖着,她的嘴微微地张着,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过来……。”姬墨枫挑了嘴角,道了一声后,双眉高挑,极缓极慢,带着内力几近是一字一眼,“雨离,方才我们在山间小涧共浴时,你我裸袒相对,虽未尽好事,但你已是我的人,不过,我不喜你阴处的纹身,到了西凌,本公子会亲手将它洗去。”他的声音清晰如空谷中回荡,一滴一滴穿透了南宫醉墨的心脏。
那双眼眸更是艳如三月桃花朵朵盛放,明媚鲜艳、带着极端的挑衅投放在南宫醉墨的身上。
雷鸣自然知道姬墨枫这是打乱对方心智之策,马上朗笑配合:“南宫醉墨,虽然我兄弟不大厚道,给您送了顶绿帽,不,算不上绿帽,必竟未成好事,那就算是绿鞋吧,呵呵,我们远道而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阴——处——纹——身!
如果语言能杀人,南宫醉墨绝对相信,姬墨枫有这能耐!
南宫醉墨踉跄地往前行一步,压制住体内翻滚的血液,进而随着急喘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凉透了,遽烈的痛楚缓缓传遍全身,脸色如裹冰霜,嘴角却挂着泓似有似无的浅笑,冷冷地瞅着一身粗布衣裳的谢雨离,生硬地咬出:“过——来!”
或许,他并不信两人会共浴,但谢雨离的身子被别的男人所窥,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腹中的纹身,是他亲自所绘,亦是他一针一针炙下,成图历经三年之久。
谢雨离这才发现自已身上衣裳果然换了,她掩了耳,一动也不敢动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低着首,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南宫醉墨的勇气也没有。
趁着南宫醉墨心神大乱之际,姬墨枫软鞭击出,欲缠住谢雨离的腰身,将她卷到自己身侧,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袭来,姬墨枫立即反应到,眼前蹙立不动的南宫醉墨的武功决不在自已之下。
“离离,过来,来朕身边!”南宫醉墨腰间软剑已出,运足内力,直指着姬墨枫,眸光一瞬不瞬地聚向他,丝毫不敢懈怠。
这一天一夜没有停休的凌厉疾驰,夹着滔天的愤怒,脑海里全是大雨倾盆夜谢雨离瑟缩不安的眸光。
如此明显的情绪泄露,他竟然连想也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敢动了离开他的念头。
此时,看着她明明是一副畏惧到极点的样子,脚后跟却本能地朝着悬崖方向挪着,那细微的移动,每一步落进他的眼里,都象浸了水的厚纸一样,死死包住他的肺部,让他透不出一口的气,窒息欲炸开。
他强压着,剑尖微颤,却不敢指着她,他怕万一慎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剑气会直直穿透她的身躯。
谢雨离闭了双眸,突然对着南宫醉墨重重一跪,央求道:“皇上,就让我离开吧。”
“离开,你想去哪?”暴怒几乎让他疯狂,凝逼出最后一丝的冷静,他并不看她,双目紧攫姬墨枫,
“谢谢皇上的养育之恩!”谢雨离她瑟瑟而抖的身子朝着南宫醉墨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紧闭的双目缓缓而开,起身,断然朝着姬墨枫跑去。
姬墨枫臂上一收,将怀中的谢雨离搂在胸前,一手掐上了她的脖子,狂妄而笑道:“南宫醉墨,你能截到这里,可见这美人还真是你的心头肉,既然如此,在下就不耻拿她做人质,你们最好乖乖退后,小爷万一手抖,不小心把这美人的脖子给掐断了,可没办法再赔你一个!”
方才还是一副情深样,转瞬就是变脸,饶是那些面无表情的死士,此时,神情亦是微微破颜。
南宫醉墨脸上神情一寸一寸缓缓绽开笑意,眉目舒展,连眉梢都是一层薄薄的笑意,缓缓道:“兰天赐想要她来当药引,我告诉你,没用。你回去告诉兰天赐,这天下,能救谢良媛的只有我南宫醉墨,想要心上人的命,让他亲自来东越,向朕磕三个响头,朕必定不吝赐教。”
谢雨离感到呼吸被阻,稍稍挣扎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扯了一下嘴角,苦笑一声,她想提醒:他不会受你威胁的,我不过是他手里的玩具,他只是不喜欢自己动过的东西,被别人抢了。
可她咽喉被掐,无法开口。
姬墨枫并没有被南宫醉墨转移了话题,他指尖更强势地扣住谢雨离的颈项,月光下,谢雨离双眸渐渐充血,头被迫半仰着,已经完全无法自主呼吸,她的眸光飘移地看着重重乌云探出的一丝月光,慢慢眯起了眼,她在笑,嘴角虽有裂开的讥讽,却并没有怨毒。
她的眼中却仿佛流淌着一弯水月——是眼泪!
那笑蜇得南宫醉墨五内俱焚,却又不敢上前一步,哪怕是开口阻止。
时间象生命般缓缓在在流逝,空气中迷漫着沉沉的死亡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醉墨那双如淬了鹤顶红般的眼睛,在火炬的光茫下,流光艳如火凤凰涅磐,无穷无尽漾着杀意,他甚至连眼角也不曾掠过谢雨离,直直盯着姬墨枫,一字一顿,“东越央央大国,应城更是国之皇城,岂容肖小如此放肆,朕千里奔袭,只因事关国耻,岂会因为一个妇人而兴师动众?你想杀,随便!左右不过是个妇人!”
谢雨离是他亲自带大的孩子,他身边拥有奇人异士,自然比谢夫人清楚,这孩子身上的病症并不是简单用野山参就能吊命。
但那时的他也嫌麻烦,只想她能活就活,不能活死了,也不过是死了个玩宠,一个普通的孩子能每日以野山参吊着,算是福大命大。
所以,没怎么费心思。
直到谢雨离六岁时,因为一块糕,被另一个豢养的女童推进湖里,小家伙临咽气前,手里还抓着半块几乎糊掉的糕点,睁着一又水雾般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那样毫不知人间生死的笑,也不知怎么就这样缠进了心里。
他命太医吊住她的命,马上下令请鬼医进离王府。
鬼医给他配出的药,虽然每一道药材都极为刁钻,但以他的权势,并不难得到。
后来,谢雨离过得平平安安,基本能象正常的小孩一样,蹦蹦跳跳成长,直到初潮来临。
如果谢良媛的体质和谢雨离一样,那以兰天赐的医术必然知道,谢良媛根本受不得手术诊治,所以,他断定,不出一个月,兰天赐必挺而走险,再次潜入东越求方。
既然如此,兰天赐手下的暗卫怎么可能杀了谢雨离?
更何况,雷鸣在此,如果罔顾谢雨离的生死,只需雷鸣一吼,便可伤人无数,成功脱身,哪需要姬墨枫吐那些流氓话,意图打乱他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