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距离大厅越来越近,喧哗声也越来越大,玄衣男子似听到了什么声音,突然蹙了眉头,微微偏过头来。容书立马会意,立刻屏息凝神,片刻后禀道:“是有人丢了荷包,和一个孩子起了争执。”

玄衣男子点点头:“走罢。”

容书在心中腹诽,少爷可真是擅长物尽其用啊,自己从小习武练出来的耳聪目明,被他理所当然地用来偷听墙角和传话筒,并且用得很顺手……这样大材小用真的好么!

容书心情复杂地推着轮椅往前走,走廊渐渐到尽头,二人看清了大厅中央的情形,且正好看见了苏庭叶一字一顿说“我没偷”的那一幕。

小男孩个头瘦瘦小小,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稚气,乌黑的瞳仁里好似隐埋着许多情绪,面对众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完全熟视无睹,像是一枝刚抽芽的小树苗,执拗而顽强地向上生长,傲然平静地面对即将从天而降的暴风云涌。

玄衣男子像是被男孩的表情刺了一下,微阖的双眼完全睁开,静静地看着男孩被身旁的少女搂住,男孩又挣脱出怀抱,倔强地朗声重复:“我没偷。”

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打开了个小缺口,玄衣男子微变了脸色,一双眉眼阴郁地像黑夜里的冰河,修长的手指用力捏着轮椅把手,直到骨节有些泛白,才克制地一点点松开。

容书天生一颗爱凑热闹的心,完全被面前的八卦吸引,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的反应。容书心下稀奇道,寻常孩童遇到这种事不是会手足无措到哭鼻子吗?这男孩竟然这般冷静自持,莫不是真是他偷的荷包?

接下来的进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被偷了荷包的男人竟要上前对那少女动手动脚,容书这下看不下去了,未等少爷发话便抬脚准备上前制止,却未料那的少女一个侧踢,直直踢中男子裆下,那紫袍男子顿时冷汗如雨,痛苦地弓着身子差点趴到地上。

容书暗暗叫好,有种大快人心的兴奋感,以至于他家少爷扭头对他说话时,他一时未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待看到其阴沉地快滴出水来的脸色,容书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这位公子,你丢了多少银两?”

容书笑嘻嘻地拍了拍紫袍男子的肩膀,后者沉浸在快断子绝孙的痛苦中,完全直不起腰来,指着面无表情干站着的苏青荷,牙齿都在打颤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紫袍男子缓了半响,没搭理容书,一副要把苏青荷掐死的阴毒表情:“臭婊/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踹老子,老子让你……”边骂叫着边抬起右手,欲扇向苏青荷的脸颊。

挥下去的手腕在半空中被截下,容书一个闪身移到那男子面前,几乎和他面贴面,眨了眨眼:“我说,你丢了多少银两?”

“三四两的碎银子,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紫袍男子甩开他的手,咬着牙没好气道。

“哦,我家爷说,他替这位姑娘还了。”容书从袖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紫袍男子面前,又和气道:“这事便了了,别再找这位姑娘的麻烦了。”

紫袍男子像看疯子一样瞪着他:“不可能!别多管闲事!你家爷算哪颗葱?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今天非得整死这个婊/子不可!”

“你爹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家少爷的名字你肯定知道。”容书侧身在那男子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那紫袍男子的表情从不屑一顾到不可置信,最后脸色彻底僵住,待容书走后,还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紫袍男子缓过神来,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在瞟见那木制轮椅的边角时,浑身一颤,迅速地捡起那张被他打落在地上的银票,扭头便想走。

或许是觉着这么走了实在太丢人,于是经过苏青荷身旁时丢下了一句:“下次别让我见到你!”

眼神飘忽,声音带颤抖,毫无威胁力,说完紫袍男子一瘸一拐地匆匆开溜了。

苏青荷看着这一切有些莫名其妙,那个娃娃脸的青衣少年是谁?为什么要帮她?看那紫袍男人的反应,这少年口中的少爷应该来头很大?

苏青荷伸长脖子抬眼望去,只见那青衣少年面前坐着一个玄色锦袍的男子,在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时,苏青荷有一瞬间的恍惚。

玉雕般精致的五官,泼墨一泻而下的长发,深邃的眉框下,一双沉寂的凤目像湖底的黑曜石一般,波光粼粼。酒楼大厅悬挂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在他身上有一种不真切的美感,像是被精心雕琢成的瓷人儿,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就有一种让人无法挪开眼的强大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