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不容置喙,他之前之所以不愿意棠宁回去,有一方面也是因为害怕以她的长相,真要遇到有心人算计,恐怕……
可如今这样的窘境,他也完全联系不到还在海城的他的那帮属下,所以好像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棠宁回海城。
这样的困窘,使得陆沉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无力之感来。
两人一决定好下一步,棠宁就出去买东西去了,因为她要离开一段时间,她干脆一口气买好了好几天的食物,甚至还特地多换了一些铜元,预备给医馆,让他们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内,稍微照顾一下陆沉。
当天晚上吃完饭后,两人便一起挤在了这张窄窄的小床上。
可能这三天,棠宁是真的累到了,才躺下来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倒是陆沉这几天可能是睡得太多了,完全没有任何的睡意,差不多一晚上都只就着清亮的月光,不住地打量着棠宁的眉眼,看着看着,便不由自主地在她眼睛上吻了吻。
“你会回来的,对吗?”
他轻声这么问道。
只可惜棠宁睡着了,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因为时间紧迫,第二天棠宁稍微收拾了下,给了陆沉做了他最喜欢吃的鸡丝汤面,就用一条灰色大围巾将她大半张脸都掩在了里头,想要去赶火车了。
见状,陆沉伸手就给她将围巾稍微系得再紧些,犹豫了半响,这才开了口,“我给你一个地址,你一回到海城,就去这儿找人,那儿待着的都是我从奉城带来的手下,到时候等你回来,就让他们陪同你一起坐火车知道吗?”
闻言,棠宁的眼中顿时略过了一丝讶色。
“好。”
“路上注意安全,火车上不管谁跟你搭话,都不要理他,把围巾系紧点,不要叫别人看见你的样子,知道吗?”
“嗯。”
对于陆沉的叮嘱,棠宁不住地点头。
点着点着,男人忽然一把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中,“我等你,早点回来,如果不回来,我会去找你的。”
“好。”
棠宁点了下头。
“宁宁……”
“嗯?”
“我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不要让我再一次失望,好吗?
他无法想象,若是再一次陷入五年前的痛苦绝望当中,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在陆沉的浓浓不舍中,棠宁离开了。
她一走,当天晚上,陆沉甚至连药都有些喝不下去,躺在床上,甚至也仿佛感觉身旁还有棠宁绵长的呼吸,只可惜,他一回头,看见的却只有冰冷刺骨的墙壁。
棠宁才离开了不过一天,陆沉就已经开始疯狂地想念起她来了。
与此同时,另一头,棠宁终于夜幕降临之前,从火车上走了下来。
海城的火车站门口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连绵不绝。
棠宁虽然很饿,但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刚准备往陆沉给她的地址赶去,就忽然听到一旁的茶叶蛋摊子,和他隔壁的炊饼摊子聊着聊着,忽然提到了徐爷这两个字,这使得棠宁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便慢了下来。
“唉,现在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也不晓得那徐爷和沈三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呢?”
“就是,我住的那条巷子,天天晚上都能听见喊打喊杀的声音,甚至还有枪声呢,吓得我已经好几天晚上不敢合眼了,生怕我一睡着了,真的被波及到了,恐怕连跑都来不及。”
“也不晓得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哎,你们不知道吗?我听我大姑的表姨妈的弟弟说,好像昨天两人的争斗就已经结束了,沈三爷输了,产业被徐爷吞了一大半,暂时缩起来了,就是徐爷那个身体,好像要不行了一样,所以谁也不晓得笑到最后的人到底是谁!”
隔壁的隔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凑过来一脸神秘地这么掺和了进来,看样子像是个真的知道内情的。
听到了这里,棠宁终于彻底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过来。
微微有些喧嚣的风儿就势直接吹下了她围在脖颈上的灰色围巾一角,露出半张粉白的小脸来,就是这半张脸,叫原先还想对着糖葫芦小贩说些的其他两人,直接惊艳地长大了嘴,一时间连自己要说些什么都忘了。
见状,棠宁立刻拉好了自己的围巾,眉头皱得紧紧地便往棠家的方向跑去。
徒留糖葫芦小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棠宁离开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惊讶地叫了一声,倒把一旁仍有些没回过神来的另外两人吓了一跳,可等他们想要转头去谴责时,却发现刚刚还站在身旁的糖葫芦小贩早就没了踪影了。
大约十分钟后,徐公馆。
一阵又一阵压抑的闷咳声,从书房的方向传了过来,听得站在门口的阿胜阿立。担忧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又一起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来。
便是这时,阿胜看到了前来通禀的徐家佣人,说是下面有人找胜哥,说是有事禀报。
闻言,阿胜轻皱了下眉,还是走了下去。
不过三分钟,阿胜就立刻一来惊喜冲了上来,甚至连书房的门都忘了敲,一下就推开门冲了进去。
“爷,下头有人汇报说看见棠小姐出现在了火车站,现在正在往棠家的方向赶去。”
听到这里,徐司年因为用力过大,手中的钢笔直接就在面前的日记本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黑孔。
与此同时,另一头棠宁去过了陆沉给她的地址之后,便径直往棠家走去,主要是除了火车票的钱之外,她身上就没剩下什么钱了,没法坐黄包车,想去哪里只能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