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湛笑:“你可以算作旧友重逢。”
“哥哥,你……”叶荻气得声音都发颤了,这么千载难逢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全让这个傻子给浪费了。
叶湛抬眼瞧过来,见她小脸涨红,不解道:“我怎么了?”
练月也不解的看向了叶荻。
“你,你是个懦夫。”她恨恨的跺了一下脚,跑掉了。
叶湛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懦夫了?
练月将手中的面团揉好放在砧板上,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她站着想了好久,叶湛见状就道:“把这个面团揪成几个小团,然后揉圆,用擀面杖擀成圆片就行了。”
练月在叶湛的指挥下,终于擀出了第一个包子皮,虽然不那么圆,薄厚也不均匀,但好歹能用。
她擀好之后,叶湛接过去,问她想吃什么陷的,练月看了看他手边那十几个小碗,道:“豆腐吧。”
叶湛笑了:“这个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喜欢豆腐陷。”
练月又拿了一个小面团,先用掌心压了一下,边压边道:“看来身体有记忆是假,舌头有记忆是真。”
叶湛道:“都说人的嗅觉和味觉是最敏感的,如今一看,的确是这样。”
小面团被压得扁扁的,练月又用擀面杖去擀,这次比上次顺手多了,擀出来的包子皮很圆,薄厚也均匀,练月掂着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把它递给叶湛。
叶湛接过来,左右翻看了两下,赞许似的点了点头:“比上一个好多了。”
练月一口气擀了十几个,越到后面越顺手。
她擀完,叶湛也包完了,她拿起砧板上一个包好的小包子,托在掌心细细的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包子很漂亮,于是小声道:“小可怜,你怎么长得这么俊,你长得这么俊,他们等会还要吃掉你,真可怜,但你别怕,我等会把你排到最后,这样你就可以多活一会儿,。”说着还轻轻的拍了一下小包子,来表达自己的怜爱之情。
叶湛笑:“你就擀了个皮儿而已,至于吗?
练月小心翼翼的将小包子搁在砧板上,蹲下继续道:“啧啧,看看你们裴大神捕多么冷血无情,别跟他过了,跟我过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叶湛居高临下的瞧着她,练月站起来时,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灶房旁边搁着一口大缸,她移开木头盖,捞起水瓢,舀水到铜盆里,洗了洗手,正要去拿布巾擦手,斜刺里一只手递了过来,她回头看见叶湛,道了句谢,把他手上的布巾拿过来擦了擦。
擦完之后,她说时候不早了,要告辞了。叶湛说包子上锅,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好,吃了再让她走。练月摇了摇头,说万花楼虽没什么大事,但也不宜出来太久。叶湛没多留,只说早点铺三日后开张,如果她有时间,可以来捧捧场。练月点了点头,说尽量。
叶荻还在前面的临街店铺里忙活,见她要走,抱怨起来,说她刚来就要走,不能多待会儿么,练月笑了笑,辞了她,走出了店铺。
包子铺开张的时候,练月并未去,也不是没空,但总觉得他让去就去,显得自己有点不矜持,为了保持住矜持,她没去。
次日下午,有个送信的信差交给她了一封信,她拆开看了看,上面就写了一句话,问她为何没去,落款是叶湛的湛字。
她将信收起来,塞到橱柜里,没有回信。
又隔了几天,叶荻亲自来找她,手里捏着一根素簪子和一封信,问她要哪个?练月存心逗她,说两个都不要,叶荻急了,非要她选一个,练月说要信。结果叶荻把信和簪子都给了她。练月有些奇怪,问这是为什么。叶荻说,如果她选簪子,那就只给簪子,若果选信,那就两样都给。练月更奇怪了,问为什么,叶荻说如果想知道,让她自己去问。
从那天之后,叶湛的信,每天一封,准时被叶荻送到她手里,风雨无阻。
叶湛的信也很神奇,没有风花雪月的琴棋书画,也没有柴米油盐的家长问候,每次都是一个故事。刚开始,练月以为这故事里暗藏着什么玄机,后来时间一长,她反应过来了,这些故事,都是他早年办过的案子。有时候案子太大,一次写不完,他还会在结尾来一个,预知后事如何,请等下次来信分解……
练月刚开始读着没啥感觉,后来渐渐觉出趣味来了,因为叶湛的用词很幽默,而且字里行间也不乏温情,也不会粗暴的将案子里的人物写成简单的善恶对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酸,以至于后来练月每次看完信之后,都会忍不住惆怅起来,觉得众生皆苦。
她也慢慢的开始晓得叶湛为何会有那样平和疏阔的性子,大约真是见多了人世间的不如意和苦难,于是能体谅很多人。
接了半个多月的信之后,练月意识到一直吃白食不太好,于是在叶荻又来送信时,没收她手里的信,而是道:“最近眼睛不太舒服,不想看了。你们什么时候不忙,我去瞧瞧,让他直接讲得了。”
叶荻高兴的跳了起来,拉着练月就往外走:“他每天都不忙,姐姐想去随时可以。”
五月的天,正是闷热之时,好在练月手里拿了把折扇,摇摇晃晃,倒也能凉快点。叶荻倒是个不怕热的,在前面蹦蹦跳跳,可开心了。
叶湛的早点铺旁有一颗老石榴树,五月榴花如火,叶湛刚提了木桶出来,正弯腰往树根浇水,突然眼睛前方出现了一幅朱红色的裙边,裙边微微露出一点同色靴子的鞋面。
他直起身来,透过老石榴树的花叶去瞧她。
虽然距离不远,可也半个多月没见了,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他抿嘴一笑:“来了?”
练月在树的那端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裴大神捕大才,不去写书而在这卖早点,真叫人觉得委屈。”
叶湛伸手将眼前那枝榴花揪开一点,探身过去问:“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练月看向一侧的叶荻:“你说我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叶荻正在旁边掩着嘴偷笑呢,见练月这么问,没有先回答,而是跑了,边跑边喊:“姐姐别问我,我不知道。”
叶湛瞧着叶荻跑远了,方才从石榴树后走出来,走到她跟前,扶住一枝花枝,问:“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练月垂眼,无所谓道:“没有为什么,想过来就过来了。”
叶湛含笑道:“那不回信是因为不想回吗?”
这原本是一句质问的话,可被他那样含笑说出来,似乎带了一点别样的意思,练月脸上一热,忙背过身去,道:“对。”
叶湛轻轻笑了:“我们进去吧,这样被人瞧见了,指不定怎么被人说闲话呢。”
练月强撑道:“身正不怕影斜。”
叶湛笑得更深:“别把我算进去,我可一点都不正,所以咱们还是进去吧。”
他这语气像哄小孩子似的,练月有种被占了便宜的错觉,她有些恼:“进去岂不更遭人说闲话,不进。”说着就要走。
叶湛立刻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扯了回来:“好不容易来一次,这么快就走了,那我下次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