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沣叹口气,带着师弟转身离开。
他们走在冰雪覆盖的小路上,四处的草垛与民舍,都被这场雪覆盖得瞧不见原貌,日光虽好,但寒风刺骨,投在地面上的影子重叠了,好像只有一个人。
“只要不与北玄派,不与我们扯上关系,谁又会跟一个凡人过不去?”释沣语气沉重,陈禾一愣,不再吭声。
“财帛动人心,北玄密宝……”
释沣自言自语,又讽刺的笑了声。
眼下整个修真界,都因为陈禾的一句谎言,开始追杀起赵微阳,撵得一个元婴修士活似丧家之犬,到处奔逃。
释沣用了整整两月的时间,将功法重新捋过一遍,期间诸多事情统统交给了师弟。
这次离开豫州,一是听说聚合派已经松口,应允了带上正道各派去抓拿赵微阳,二来则是接应陈禾,至于半途收到师弟求助信函,找到了疑似南鸿子的人,纯粹是意外之喜。
“这赵微阳本事也算不小,他从前是什么人?”释沣随口问。
“他是数百年后聚合派的一位长老。”
陈禾说完,下意识的抬头看天。
释沣哂然:“无事,蛊王早已试过,自从天尊下界后,跟知晓天道回溯秘密的人谈论这些,都不会被雷劈。”
天道这是破罐子破摔?
看来魔修飞升,才是天道秩序的底线。
“赵微阳这人,心机深沉,常常隐在幕后。崔少辛飞升后,聚合派掌门、长老差不多死了一圈,只有他不显山不露水,最后还飞升了。”
一方面赵微阳藏拙,一方面离焰尊者也没将赵微阳放在眼里。
离焰尊者的心思,不在彻底打败正道宗派上,他觉得碍眼的人都死了,那些有脑子又不会找死的,离焰尊者不会特意对付他们。
“现在想来,当初掌握聚合派的人,其实是赵微阳。”
陈禾眯起眼睛,如此说来,赵微阳还是正道的中流砥柱呢!
明明有实力做掌门,赵微阳没当,明明有实力做正道魁首,赵微阳也没干,多么油滑。正魔两道大战,躲在背后出主意拟计划,打得十分积极的人,可能也是赵微阳。
陈禾沮丧的想,离焰尊者还真是无所畏惧啊,连敌人都不太关心。
——反正有他在,正道翻不了盘。
“赵微阳飞升后,正道确实有段时间一蹶不振,几乎是被魔道压着打,离焰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明白赵微阳做过多少事。”
藏得再好也没用,人一走,破绽就出来了。
赵微阳也没想到天道会玩了这么一手,否则他飞升成仙,人间闹成啥样,与他都没关系。
释沣静静听了半晌,方问:“如此说来,他与谁亲近,有什么弱点,你也不知道?”
陈禾有些难堪的点头:“不错,我甚至不知他与离焰有什么仇。”
“这就够了。”释沣微微一笑。
试想一个自负聪明,手段高超的人,被修真界战势逼得不敢出头,不敢明着站出来出谋划策,即使这样小心,赵微阳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招,仅仅让正派魔道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战局,有时候还要吃大亏,再阴毒巧妙的计策,只要对上离焰尊者的实力,立刻挫败。
一力降十会,这换了谁心情也不好。
踌躇满志没法舒展,赵微阳已经算看得开的,没把自己逼死在跟离焰尊者掐胜负的路上,而是收拾心情,努力修行,施施然的飞升了。
“他必定是想,离焰你再厉害又有何用,天道不允,你是魔修,只能永远留在凡世。他脱胎换骨,上天重新去一展抱负了。”释沣摇头,故作玄虚的逗弄师弟:“谁知道——”
“谁知道他在天界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被天道丢回来了?”陈禾恍然将话接完,随即被这个说法引得笑个不停。
那赵微阳确实够倒霉了。
怨不得他要恨陈禾。
“天道真是害他不浅。”陈禾半真半假的说,“若是没有记忆,重来一次,他就不会这样想不开。”
前世能飞升,这辈子好好窝在聚合派,在崔少辛飞升后做一个幕后掌门,日子好过得很。
“他觉得是你害他不浅,天道是被你逼的。”释沣一本正经的纠正陈禾。
陈禾也一本正经的回答:“原来如此,我心甚悦。”
释沣闻言失笑。
陈禾偷眼看他,发现师兄见过曲鸿后,果然连笑容都轻松了几分。
他很高兴,又有些失落:释沣心中所压的沉重大石,并不是他能排解的,心结还需心药解,南鸿子是一味药,另外一味药又在哪里呢?
陈禾下意识的望了望天。
北玄天尊……
嗯,不对,这味药因是在阴曹地府,那些枉死的北玄派门人身上。
陈禾唇角下抿,眸中闪过一抹深意。
“行了,不要让聚合派等得太久,他们门派内讧的戏,我们总得赶上。”释沣伸臂揽住陈禾,御风而行。
“你昨日吩咐属下,照顾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