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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贵妻 海的挽留 2898 字 23小时前

这家茶肆她只零星来过一两回,寻常只去左近那些小茶馆。这家茶肆四时卖奇茶异汤,雅间里插时新花卉,悬名人字画,来此的客人多是出手阔绰的主儿,眼前这个少年衣着虽不张扬,但那穿的戴的怎么看也不是平常人用得起的,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一般百姓家里可教养不出这般的雅人深致。

顾家何时有这样的亲戚?只有一个沾些亲故的沈家勉强能有这般派头。

徐氏心头一震,她听说沈家的人前阵子来了浙江……

徐氏委婉询问桓澈身份,并再三对于他的援手表示感谢。桓澈却是有些神思不属,只道是就手儿行个方便而已,不必知晓他的身份。

顾云容在一旁如坐针毡。她急等着回家更衣换鞋,可徐氏此刻倒仿似无甚还家的意思,竟是与桓澈谈起天来。

顾云容接连朝徐氏打眼色,可眼看着徐氏要转过脸了,桓澈就挑起一句话拉走徐氏的注意力。每次皆是如此,顾云容简直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顾云容使眼色使到抽筋都没能唤起徐氏的注意,又见徐氏似乎对桓澈印象颇好,咬牙暗诽长得好就是沾光,只要愿意,随时随地都能成为妇女之友。

徐氏说话间感到一阵凉风夹着雨点灌入,忍不住看了雅间的窗子一眼。其实自打她进来就想问为何不关窗,难道下雨开窗是近来时兴的什么雅事?

桓澈暗暗瞥了顾云容几眼,却见她目不斜视,根本不往他这里看,正莫名气闷,听见徐氏后头的话,忽而转头:“夫人说,顾大人不日将治酒宴客庆贺平反昭雪?”

第十七章

徐氏不知桓澈为何会忽出此言,怔了一下,点头道是。

顾云容倒并未在意,桓澈这不过是在转移徐氏的注意。她暗暗朝窗牖看了一眼,眸光微动。

看来他的状况并未改善。这雅间不算小,人也不算少,外面还下着雨,但他仍坚持开着窗。

据说有人陪伴可缓解症状,所以她前世甚至曾想过,他每晚都来找她会不会是为了睡个安稳觉。但这猜测显然不能成立。

一来他只要跟从前一样布置卧房,入眠不成问题,二来找谁陪不是陪,何必非要来找她,横竖想陪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三来,他多数夜晚都会与她云雨,其实睡得并不安稳。

顾云容低头。她觉得即便太子知晓了他七弟的弱点,也斗他不过。

顾云容迟迟未能等来顾家驾车来接的小厮,心里火急火燎的。好在千盼万盼,终于盼到风停雨住,但徐氏仍在与桓澈叙话,桓澈也似乎并无送客之意。

正此时,有伙计来报说顾家的下人寻来了。顾云容如蒙大赦,忙低声与徐氏说快些还家。

桓澈耳力极好,顾云容的小声耳语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耳中。他瞧着她那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模样,垂眸看了一眼手中茶盏里碧澄澄的茶汤,不紧不慢道:“我与二位一道下去。”

声音四平八稳,但握雾与拏云都听出了殿下语气里压抑着的不悦。

顾云容不知桓澈是否有意,出了雅间后他就走到了她后面,她有意停下来想等他走过去,谁知他也停了下来。

他见她看过来,竟还微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面上喜怒难辨:“还要多谢上回顾姑娘带我去马头娘庙。”

顾云容恍然大悟,原来他今次帮忙是因为那件事。如此看来,他应当确实查到了沈家的走私行径,不知他是否会借此对付太子。

但她不能表露出自己懂了,按说她是不该知道这些的。可她又怕自己扮困惑扮得不像,瞒不过他的眼睛,便只好低头不语。

她思及自己坏掉的鞋子,面色涨红,支支吾吾地请桓澈先行,但桓澈仿佛根本未看出她神色的异常,岿然不动。

顾云容暗暗咬牙,她好歹也给他当过向导、买过杨梅,就算看出她鞋子坏了,是否好歹也放她一马!

她狠狠绞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把心一横,朝桓澈屈身一礼,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往扶梯走去。

不就是被他看到窘态么,横竖也不在意他如何想她,看见了又如何!他自己不想暴露身份,那纵是失仪也怪不到她头上!

顾云容挺直脊背,目光倏然锐利。

她前世在桓澈面前向来小心翼翼。唯恐她妆容有瑕被他看到,唯恐她做的小玩意儿不合他意被他嫌弃,唯恐去寻他的时机不对遭他厌恶,如此等等,镇日瞻前顾后,诚惶诚恐。

她起先以为她是患得患失,但后来发现连患得患失都不是,因为她从未真正得到过。她不过是贪心,是痴心妄想!她凭甚认为一个冷心了一二十年的人会对她动心?

明明他根本不在意她施何妆容,做何饰物,寻他何意,她的那些小心翼翼何其可笑!可惜她从前总是不愿放弃。

如今她终于可以彻底放弃,真是遍体畅快!

桓澈见她神色奇异,眼神又忽烂烂如岩下电,倒有些意外。他听她步声有异,目光下移,这才看到她那一掉一掉的木制靴底。

拏云只瞥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转回目光。似他家殿下这般难为人家小姑娘的,要能娶上媳妇,那得感谢祖上积德。

桓澈有一瞬竟有些无措。他一心都在思量着顾云容的态度,跟徐氏说话时其实也是心不在焉的,并未留意到她鞋子的问题,何谈为难。

方才特意慢行一步也是想看看她可有什么话与他说,就这样放她走,他总是不甘的。

但瞧她方才的神态举止,说不得是误会他有意刁难,恼上他了。

桓澈望着她隐没在扶梯之间的身影,居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

他心头涌上一股冲上去跟她解释的冲动,但思及她方才的态度,他又有些迷惘无力。

他还是不懂她为何对他态度大变。他觉着他应该没有看错,她应当是喜欢他的。

到得茶肆门口,顾云容未及上车,就忽闻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传来。她甫一转头,便看到一身着石青袍子的男子领着几个小厮急慌慌跑到桓澈跟前,又是作揖又是哈腰,口称要请桓澈喝茶,又再三赔笑说事皆误会云云。

顾云容一顿。这位是沈家的二老爷,沈碧梧的亲叔父,沈碧音的亲爹,沈兴。

沈兴眼见桓澈欲走,一再作揖,几要跪下:“求您网开一面……纵看您兄长情面上,也千万高抬贵手!小人愿出资修葺城防,将功抵过!”

桓澈心下烦郁,唤来握雾低语几句,握雾旋即上前将沈兴拉到了一旁。

顾云容无心理会这些,向桓澈道谢作辞后,便头也不回地径入车厢。

桓澈在原地立了半晌,直到顾家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才回身离去。

晚夕,徐氏在饭桌上提起了那个帮她们解围的少年,引得顾同甫好奇询问她们今日究竟遇见了谁,夫妻两个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到了餐讫。

顾云容越听越是犯嘀咕。她盥洗罢打算安置时,徐氏又来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