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2 / 2)

天家贵妻 海的挽留 2638 字 7天前

昂昂被祖父拉走前,还朝顾云容与桓澈笑着挥手。

顾云容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皇帝拐跑,只好也朝儿子挥挥手。

昂昂身份贵重,宫中此前又许久未有孩子降生,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对他疼爱非常。宫妃更不必说,个个极尽讨好之能事,瞧见昂昂仿佛看到亲儿孙一般。

顾云容总担心儿子被这一众人惯坏,但难能可贵的是,儿子小小年纪就格外懂事,除却偶尔耍性子之外,基本是让作甚就作甚,极少与人顶撞。

桓澈见顾云容仍旧骋目远望儿子背影,拍拍她手背:“昂昂若是瞧见你这般,说不得会认为等他回来,你要揍他。”

顾云容回头:“此话怎讲?你看我生得慈眉善目的,难道不是一瞧就是极好相与的么?”

桓澈道:“我可是记得,你没少威吓儿子,你莫非没发觉,他在你面前时都格外听话?”

“我那是担心他被惯得不知东南西北。他若是回头变皮了,我说不定会叫上你跟我一起揍他。”

桓澈轻咳,正欲岔开话头,顾云容已经问起了另一件事:“当初周学理究竟做了甚,你要将他逐走?我前阵子收到阿姐的家书,得知周学理再度留书出走,去向不明。”

桓澈凑近:“给我点好处,我就告诉你。”

顾云容见左右无人,做贼一样慢慢靠过去,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看他无甚反应,她横下心来,又连啄了两下。

“当我的脸是树呢,纵然真是树,你这么个挠痒痒的啄法,也啄不着食儿。”

顾云容黑沉着脸问他待要如何,他揽住她的腰道:“晚来我啄你,从上到下都啄一番,你不要乱扭乱动才是。”

顾云容观他神色,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情景,忙忙岔题追问。

“你此前可曾想过,为何宗承会那样轻易地将周学理放回来?”

顾云容怔了一下:“你是说……”

“是的,宗承是故意放周学理回来的。周学理在宗承手底下栖身数年,早已经转了性情。不过有趣的是,宗承将周学理安插在我身边后,却没有安排他做多少事。我揣度着,宗承已经料知周学理在我面前败露。”

顾云容微讶,莫非周学理与甄氏一样,想要游走在多个主子之间?

“但我也没有真正让周学理为我做事。周学理的老底被我揭破之后,嘴上说要效忠于我,实质上却是借着在握雾手下做事之便,仍旧意图为宗承传信。我不知他是当真难以背弃旧主,还是如甄氏一般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能诸面应付,游刃有余。”

“横竖周学理究竟抱着何种心思,都不打紧。这种惯耍小聪明的人,纵是说破天,我也不会用。”

顾云容提及周学理给她的那封信,询问桓澈认为周学理此举意图何在。

桓澈摇头:“这不好说。兴许他认为,回京受审才是宗承的明智之选。也兴许,他打算借此讨好朝廷。”

顾云容倏而道:“所谓宗承回程途中遭遇反叛部下刺杀,其实都是伪饰出来的对不对?真正刺杀宗承的人,是朝廷派去的,对么?你早知一切……”

桓澈盯着顾云容,慢慢道:“容容在想甚,我不是一早就表明了态度了么?我觉得留着宗承对时局才最为有利,怎会默许对他的截杀?”

顾云容一时迷惘,这件事应当就是朝廷做的才是,伪造成海寇之间的火并应当是为了防止宗承的部下为之报仇,若阿澈当真不知情,那么难道是贞元帝暗地里派心腹去刺杀宗承的?

不过顾云容总是觉得,宗承并未断命。

又是一年赏樱季。

倭国平安京的仁和寺乃久负盛名的赏樱胜地,此间御室樱开花甚晚,别处樱花纷谢时,此间樱花始绽。

春夏之交,韶光淑气,鸟雀巧啭。

一辆黑油马车缓缓在仁和寺门外缓缓停下,来往路人不由驻足围看。这马车本身或许寻常得紧,但却是分外引人注目。

日本国不如天朝富庶,且日本国马匹多矮,在拉车行路上头不及天朝马匹,又兼饲养马匹靡费过甚,故而日本国内即便是达官显贵也极少乘坐马车,大多选择乘轿。

寺门开启之后,马车一径驶入。

仁和寺樱林深处有一株樱花树,枝叶蓊蓊,开花之际落樱纷纷,故唤泣樱。

一把轮椅远远而来。到得近前,后面推着轮椅的侍从低声询问:“大人,可用小人把您扶过去?”

轮椅上深衣锦带的男人抬头掠视一眼。满目琼花如云似烟,烂漫勾连,映入他乌黑瞳仁,投出小片亮色,温柔了他充斥着清寒冷寂的眉眼。

“不必了,”他起身下了轮椅,“上月上巳时,去河畔祓禊,我独身立了许久,也没甚事。”

侍从应诺。

一阵风过,男人伸手,接过泣樱树上飘落的两片樱花瓣。

他出神须臾,取出一个青花釉里红的小瓷罐,将樱花瓣盛纳其中。他命侍从取来了一个紫檀木匣,慢慢掀开浮雕水波纹的盖子,露出内里一本札记。

札记纸张已然泛黄,能瞧出是积年的物件,但保存得极好,页边几无卷角,只是纸页相间稍开,一望即知常得摩挲翻阅。

宗承又集了一捧樱花,收入小瓷罐后,便将瓷罐与札记搁到了一处,仔细阖上木匣。

“说不得明年我就能回去看故国的樱花了,”宗承声音极轻,“歙县也有樱花,我听说杭州府樱花也颇多。”

侍立在侧的韦弦低头抹了把眼睛。

自打去年遭遇那次截杀后,大人便隐匿了自己的一应音讯,以至于外头许多人都以为大人已死。底下的海寇群龙无首,有的自立山头,有的四散到国朝滨海劫掠过往商船,正好国朝海禁初开,方兴未艾。

韦弦是真不明白皇帝如何想的,若是没有去年截杀大人那一出,这些事本可以避免。

从那次截杀的袭击人数与火器配备可看出,皇帝可谓十足上心。若非大人临危不乱,怕真是九死一生。

只是大人确实在那次海战中身负重伤。去年回来之后,大人就一直闭门养伤,直到今年上巳节才出门。

上巳节出门还是专为去河畔放纸偶人祈福。他看得清楚,大人当时放流了两个纸偶人。一个是大人为自己做的,另一个约莫是为顾云容做的。

大夫说让大人尽量减少走动,避免牵拉伤口,所以大人出门多坐轮椅。可喜的是,大人近来状况渐好,已能下地自由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