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曾亦舟就奋力拨开了人群,提步追向那个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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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语陶和一行人在旅馆里坐立不安地等着,他们焦心于孩子能否顺利回来,而梁语陶的心思,则全都系在了曾亦舟的身上,生怕他有一丁点闪失。
以前在学校里,曾亦舟确实是体育健将不错。但这山区里道路崎岖,顽石林立,哪可以跟学校平坦的塑胶跑道比。况且,这山里人都在这里长大,自小就锻炼出了爬山能力,熟悉路程,脚程又快,曾亦舟怎么可能追的上。
梁语陶就这么怀着坐立不安的心思,在旅馆里来回的踱步。等最后心思焦灼等不及了,她就直接跑出了旅馆,往大山方向去。
身后有人阻拦,但梁语陶早就听不得了。
然而,刚跑到旅馆门口。梁语陶就看见曾亦舟怀抱着一名三岁大的小男孩,向她走来。
身后是漫天黄沙的背景,他像是从绿草荒芜的沙漠中走来,让焦灼中的梁语陶看见了生机。
那一刻,她根本顾不上任何事,只一门心思地扑进他怀里,眼眶红润地哽咽着:“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他满身是汗,怕弄脏了她的衣服,稍稍将她拉开了些,揉揉她的发心:“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把孩子给送回去。”
“嗯。”
乖巧的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在无聊的路途中,已在曾亦舟怀里睡着,睡得酣甜可人。
那对父母,在时隔多年之后,得以再次抱到自己的孩子,激动得热泪滚烫。母亲怕自己抑制不住哭泣的哽咽惊醒了孩子,就把孩子扔到了父亲手里。即便是有泪不轻弹的男儿,在此时此刻,父亲也是眼眶红热。甚至为了克制住眼泪,他的脊背都是微微颤抖的。母亲怕吵醒了孩子,用双手捂着唇,整张脸憋得通红,只剩下眼泪还在连绵的掉着。她迫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连哭声都是压抑的。
在场所有人,在这样亲人重逢的氛围下,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梁语陶也同样的情绪动容,她默不作声地流下了泪,径自拉着曾亦舟退出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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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曾亦舟瞧了她一眼,嬉笑道。
梁语陶提起衣袖,胡乱地往脸上抹了抹:“人家家人团聚,你难道就不感动吗?真是铁石心肠。”
他但笑不语,跨了一步靠向她,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拢进怀里:“想哭就哭吧,别忍着,要不待会憋坏了,岑姨可要质问我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了。”
他的怀抱里带着咸湿的汗水味,味道虽是不好闻,但却无形之中带了点令人心安的成分。梁语陶这才发觉,从小到大,曾亦舟一直在用他的怀抱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即便是哭,他也要让她任性地哭个酣畅淋漓。
她往他身上蹭蹭,待眼泪蹭干了,她才从他怀里拔起脑袋,问他:“对了,当时我们一大队人走了之后,你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曾亦舟顿了顿,才说:“我追上那个村民之后,把孩子抱过来就下山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无所谓的笑笑。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我还担心你下山的时候会不会碰上蛮横无理的村民,他们都不讲道理的很,只会粗暴地拎起农具打人。不过现在知道你没事,那就好了。”
听她说担心自己,曾亦舟不自觉地心房一颤,似是有一股热流融了进去,被注入了一丝暖意。
她逗趣地瞧了他一眼,踮起脚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右肩:“不过话说回来,帮助别人家人重聚,你小子这次可是干了件功德圆满的大好事呢。”
一记不大的力道下去,梁语陶忽然发觉,曾亦舟的脸色变了天。他似是在强忍着什么,眉毛额际里,都透露着一股隐忍的僵硬。
梁语陶这才反应过来,紧张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不说话。
她回想起刚才的动作,自己似乎拍了一下他的右肩。于是,她赶忙扒开了他的衣领,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探进脑袋往里看。果不其然,那里红肿了一大片。
她气极:“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是不实话实说,我就……”她气得跳脚,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威胁她,幼稚地接了一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从小到大,威胁他的路数,总逃不过“我不理你”这四个字。但即便是如是说来,她气完过后,总会又跟金鱼似的,只拥有七秒的记忆,转头又跟他形影不离了。然而,饶是曾亦舟深谙这个道理,他仍旧是会当真。不然,他那个心尖尖上的姑娘,可是要被他气得够呛。
他揽住她的肩膀,不顾她手舞足蹈的气恼,将她按进怀里:“放心,我只不过是夺回孩子的过程中,受了那个村民一棍。肩膀没多大问题,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伤及筋骨。下山的时候也没碰上其他村民,很顺利。”
梁语陶听他事无巨细地交代完,才仰起头探寻着他的表情:“这一次没骗我吧?”
“没有。”他保证似的点了点头。
“我说你什么还好呢?这回倒好了,你伤在右肩,我伤在左肩,倒是一左一右凑了一对了。”她不由地长叹一口气:“你这人怎么从小到大都喜欢这样,报喜不报忧。知不知道担心你的人,会着急的。”
“下次知道了。”他答。
过了会,梁语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煞有其事地抬起了脑袋,问道:“话说回来,你当时怎么那么肯定自己能追上那个村民?山里道路崎岖,你又不熟路,最后是怎么追上他把孩子抢回来的?”
他低低地笑了:“你是不是差点忘了,我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
闻言,梁语陶倒是愣住了。她只记得曾亦舟在学校里是运动健将,却忘了,他也是在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
曾亦舟抬脸,将目光驻足在远处的一座山上:“我从小就跟着我爷爷在山里长大,直到七岁那年我爷爷去世,才跟我爸去了远江市,碰见了你。我在山路上学会走路、学会跑步,可能对正常人来说,登山跋涉十分困难,但对我来说,这基本是一项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要我追赶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我想,难度还是不大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以后逢年过节,你就陪我去爬山吧。正好我身体不好,也能顺便锻炼锻炼。”她酣甜一笑。
“嗯,好。”曾亦舟点头微笑:“说起来,我和我爷爷以前住的山区就在这附近,在这里几乎都能看见那座山的轮廓……”
“在哪儿呢?”梁语陶踮起脚尖,朝夕阳下的山群里眺望。
曾亦舟伸手朝东南的方向指了指:“在那儿,能看到吗?”
“看不见。”她失望地摇摇头。
四周的山多得很,梁语陶又从未切实地去过那儿,根本无法从中辨别出哪座山才是曾亦舟所指。她心下微动,忽然起了想法:“既然离得近,那你带我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