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特地吩咐的吗,那他总该知晓自己日日难眠的缘由是什么。朱皇后皱起眉头,已有些不耐,平姑姑见了,忙对那宫女道:“让你下去便下去,怎么这么多话。”

那宫女只得起身,诺诺的退了出去。

“娘娘,良药苦口,您这夜夜都睡不安稳的,白日里还怎么主事呢?到底是陛下的一片心意,娘娘应当体谅才是。娘娘若是心里闷,老奴去唤公主殿下过来可好。”

“阿羲才好些,你去招她做甚!”朱皇后口气倒是缓和了许多,却又翻起案头的各家公子的资料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娘娘今日又没用药吗?”执灯的宫女见人端了药出来,不禁问道。

端着药的宫女望着手里的药长叹一口气,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起:“可不是,也不知娘娘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以前月姑姑在的时候还能劝着些,打月姑姑风寒去了之后,旁人是越发的劝不动娘娘了。唉……我这回去了又不知怎么交差了。”

那执灯的宫女听了,也是附和着叹息。灯火照亮了地上的黑影,她漫不经心的抬头,瞬间连提灯的手都变得僵硬。

“怎么了?”她身后低头走路的女子疑惑问道,一抬眼急忙扯着那不懂事的小宫女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色里,帝王的脸色晦暗不明,半眯着眼睛看着漆盘上的那碗药,在他的目光下,端着漆盘的宫女手臂止不住的颤抖。

“吱呀”宫门开启时朱皇后并未在意,仍凝神翻阅着手里的东西。她身侧的平姑姑正要提醒,帝王挥挥手也只能低头恭敬退下,未发出一点声音。待药味渐渐浸染上身侧的气息,她才终于回过头来:“我不是说了拿下去吗……”

话在目光触及帝王冷硬的眉眼时戛然而止,耳边似能听到灯花爆开的声音,朱皇后回过神来,起身便要行礼,眉眼恭顺,却也只是恭顺。

帝王不曾拦着,只将手里的药碗搁在了案上,坐在了她刚才坐的地方,触手依稀有余温。

“起来吧!”帝王望着灯光下的那张素颜,她已不年轻了,眉眼间全是倦意。也是,他们的女儿都到了要出嫁的年纪,能这么一起老去也不是多么让人恐惧的一件事情。他并不常来,有时是不敢常来,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怨恨,不过即便是怨恨,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立她为后。

帝王笑了笑,在她面前摊开手心,缓和了神情:“怎么,非要我来,你才肯好好喝药不成?”

朱皇后望着他手里的蜜饯,一时百感交集,竟说不出话来。许久,才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强自镇定的去取他手心的蜜饯,入口竟不知是涩、是酸还是甜。

“陛下,以后就不必再送了,妾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无用的。”她一如既往,温和而笑,可话里的疏离却半分都不曾少。

帝王的手空落落的抬着,加重了口气:“皇后!”

“陛下,是药三分毒,药能救人,也能害人,你说是也不是。”

直视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果决,他怎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帝王收回了手,似是自嘲般:“太医院的药自是救人的,可寡人只恐,皇后得的是心病,那便是旁人怎么也治不了的。”

“妾固是心病,也有自知之明,可陛下的心病,却是避疾不医吧。”朱皇后毫无畏惧的望向他,他们要这么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她已经那么累了,累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皇后……”帝王的眉眼沉黯下去,却终是强忍着不曾动怒。

“陛下,夜深了,妾就不远送了。”

他起身,感觉榻还不曾坐热,轻声道:“你早些睡吧,药,若真嫌苦就不吃了吧,我再叫太医院另改药方。”

朱皇后只是躬身谢恩,头都不曾抬一下,只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听到宫门关上后,才抬起头久久的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宫门外,灯火都熄,月色清冷如许。帝王脸上是常年不散的威严,他漠然吞咽着剩下的蜜饯,只觉得御膳房的手艺是越发的差了,这样的酸涩难当。

寝殿里一片黑暗。

朱皇后侧卧在榻上,眼泪却不知不觉的往下掉,她只是不出声,眼泪掉的再凶狠也还是咬紧了牙一声不出。

忽然间,她熟悉的那双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轻怕了拍她的后背。

帝王身上似乎还带着在外久立的寒意,声音却温和至极:“睡吧,一切有我。”

不管是心病还是报应都只管冲着我来好了。

☆、第五十章

晨光灿然,满室生辉,铜镜里映出朱初珍妆容清美的影子,楚丰手拿螺子黛,沾了水,却是在替她画眉。许是手生,他描画了许久,都不敢让她睁开眼睛看一看。

“唉……”楚丰终是长叹一声,搁了手中的螺子黛,满是挫败。

朱初珍却还是笑得温婉,轻声道:“殿下,妾可以睁眼了吗?”

“看吧看吧!”楚丰有些尴尬的掩唇低咳一声,撇过了脸。

“嗯……噗。”看见那画的深浅不一,粗细不匀的眉毛,朱初珍忍不住低头笑出声来,终于明了刚刚那一声声挫败的叹息是为何了,再看看楚丰的脸色,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嗯,我叫丫头来给你重画吧。”楚丰终是受不住她的目光,干咳了声。

“重画做什么?妾觉得很好啊。”朱初珍端详着镜子里的眉眼,兀自笑得开心,却不同于平日里的温婉。

楚丰见她是真的不在意,笑容亦是真心,也是忍不住嘴角微弯,笑意直达眼底。

“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娶的不是位‘扫黛嫌浓,涂铅讶浅’的夫人。”

“殿下可不是张郎……”朱初珍一个不留神,话脱口而出,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脸上的笑容已渐渐敛去,眼神懊恼,想说些什么补救一时又想不起,低着头不敢看楚丰脸色。

楚丰脸色微微暗淡,把玩着她垂下来的细软发丝,眼里的挫败懊恼并不比她少。

“画眉我自是不如张敝的,不过,孰能生巧,日后总会好的。”

朱初珍诧异抬头,只看见晨曦里男子温和浅笑,而她的心刹那柔软。

“皇子妃,侧妃们过来向您问安了。”隔着道珠帘,香岚的口气并不算好,早不来玩不来,偏偏今日殿下休沐在皇子妃这里,一个个就赶着来了。

像是迎面一盆凉水浇过来,朱初珍眼里那点神采终究还是归于沉寂。

“知道了,让她们先坐会儿,我稍后就来。”一回头,她终归又成了那个端庄贤惠的三皇子妃。

见楚丰起身,她也就跟着起身了,却听他道:“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得空再过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