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了工期要打,技术不行要打,做错了事要打,吵架打架闹事也要打。
众人看得都麻木了,只要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
然而今天挨打的这群人里有一个竟然是白发苍苍的老匠人,且是拉坯的高手,自来兢兢业业,勤勤勉勉。
他要挨打,而且要挨二十大板,大家就看不过去了。
窑场里的活儿本来就重,吃的住的都不好,这么个老匠人挨了这二十大板,可想而知会落得什么下场,非死既病。
于是众人纷纷求情:“拉坯不比别的,再怎么小心,同一个人做的尺寸也会有些许差异,真怪不得人。”
主管冷笑:“朝廷养着你们,你们却做不出朝廷想要的礼器,不怪你们,难道怪我?完不成任务,上头同样会打我的板子,撤我的职,我能怎么办?给我打!”
板子落到臀上,挨打的匠人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下下,一声声,仿佛砸在现场所有窑工的心上。
白师傅环抱双臂,冷冷地看着。
小虫则求田幼薇:“你自来不是办法最多吗?快想想法子救救他们。”
田幼薇是最早接触宣和博古图的,她那个时候就曾仔细思考过要如何才能将礼器做到符合规范,尺寸大小精准。
她试验过好些次,已经摸到了门道,只是后来朝廷始终没改变设置修内司官窑的想法,她也就放弃了。
她看着那堆做废了的瓷坯,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了上来。
忽听众人一阵大喊:“白师傅,白师傅……”
她匆忙回头,只见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白师傅已经冲上去掀翻了实施杖刑的人,将那个被打的老匠人扶了起来。
主管顿时大怒,将扇子指着白师傅大声喊道:“姓白的,你想造反是不是?”
白师傅将老匠人交给小虫扶着,回过头冲着主管冷冷一笑:“造反?你觉得这就叫造反了?”
主管被他的目光吓得一抖,外强中干地道:“难不成你还想对我动手?你敢!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服管教的老东西给我抓起来!”
“慢着!”田幼薇走上前去,给主管行个礼,说道:“您息怒,我家伯父是个急性子,自己年纪大了,见不得同龄人吃苦受罪,难免失了分寸。我替他向您赔罪。”
她觉着,这样应该可以转圜了。
一来郡王府曾打过招呼,二来白师傅的名望和技术很高,三来大家都知道白师傅不好惹。
她出面赔了礼,主管有了台阶下,这事儿再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谁想那主管是被上头逼红了眼的,坚决不肯轻易放过,冷笑道:“我今日放过你,明日再放过他,后天是不是所有人都敢和我呛声了?这活儿还怎么干?我挨打的时候,你们替我受着?功夫很好,不服管教是吧?来人,去隔壁兵营请人过来,今天必须把这老匹夫给我拿下!”
官窑周围本就驻了一支军队,日常这些兵丁也会帮着运泥砍柴,遇到事情也会出面处理。
一旦惊动兵营,那真是要出大事。
田幼薇冲口而出:“我有办法解决尺寸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