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很简单。
——这种情况不是发生了很多次了么?
秦楚青稍微想了一下,这便想起来,每次霍玉殊和霍容与争执起来的时候,都是她去劝解的。
这么一来,那些时候也确实是‘他解决不了’而又‘她能解决了’。
于是只能无奈叹气,道:“甚么事,尽管说罢。”
霍玉殊将已经喝光了的空杯递给她,看她又倒上了一杯,明显是准备给他稍晚些喝的,心里愈发滋味难辨。开心中带了点酸楚,笑容却愈发深了些,“其实真没甚么难事,不过是某家的姑娘闹得我这几天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这话说得话里有话,秦楚青只当没听出来他在借机说她,直直地问道:“暖儿?”
霍玉殊不言不语,抬眸盯着她看了半晌,忽地一笑,道:“你知道就好。”
秦楚青撇开眼,问道:“暖儿做甚么了?”
霍玉殊顿了顿,说道:“正阳是不是打算去从军?”
“是。”
“暖儿知道了。哭着闹着不准他去。听说正阳决心已定,她就来缠我了,非要我下一道圣旨,让正阳这辈子都不上战场。我搞不定她。你去和她说。”
“……呃?”
秦楚青全然没料到是这么一件事,乍一听闻,倒真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看到她呆愣的模样,霍玉殊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起身说道:“今日她闹得累了,已经被她母亲带回宁王府了。明日怕是还会来这么一遭。你记得进宫来,好生劝劝她。”
秦楚青赶忙问道:“她为何不让正阳去?”
“燕王作乱,暖儿已经见到过厮杀。余党来袭,她又经历了一次。正阳还为她受了伤。”
霍玉殊虽未再多说,但这几句,已经足够让秦楚青明白了。
小姑娘两次经历劫难,心智早已超出同龄人。这几次事情所带给她的心里的创伤,是旁人想象不到的。她只是年纪还小,表达不出来罢了。
秦正阳为了护着她,受了很大的伤。小姑娘是亲眼看过那血肉模糊的场景的。
战场是甚么样的地方?
是随时会受更重的伤、随时会丢命的地方!
霍玉暖本就把秦正阳看做极其重要的人了,想到这个,怎还能任由他去搏命?
说到这个,霍玉殊的神色也沉了下来。
考虑过后,他到底还是劝了秦楚青几句:“战场那个地方……你是知道的。我们当年经历过的事情,到底要不要让正阳也经历一遍?他心思单纯,想问题直来直去,认真了便要前行。你是他姐,多替他考虑下,到底要不要让他去。毕竟现在的他衣食无忧,不去上战场倒也使得。想做武将,我给他个武职便是。”
霍玉殊的话已经将他的顾虑挑得很明白了。
战场并非儿戏。想要战到最后,不是凭着一股蛮力就能行的。他们三个也是靠着各自的能力,一路闯下去,方才有了最后的成就。
秦正阳和他们三个都截然不同。
他没有霍容与掌控全局的能力,没有霍玉殊的诡谲的心思,也没有秦楚青多变的战术。
他所拥有的,只有自己一往无前的一腔热情。
秦楚青将霍玉殊的话仔细地想了很久。
想得到那个小少年日日苦练功夫的情形,想到小少年坚定地说要保家卫国时候的精神气儿。
最终,她摇了摇头,谢过了霍玉殊的好意。
“他想去战场,就让他去罢。当初的你不也衣食无忧?最终还是上了战场。”
那时的霍玉殊,是皇帝的幺子。身份更为尊贵。
听了秦楚青的话,霍玉殊本想驳她,告诉她,他是一步步被逼到了那个份上的,不是像秦正阳这般,是一开始就自己打定主意去的。
想了想,还是作罢。
起因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结果已然定型。
他对她的影响力,毕竟不够大。她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无法撼动分毫。
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愿的。但霍玉殊也只得一叹,说道:“既然如此,明日你劝一劝暖儿罢。正阳和她解释她不听。我说这圣旨不能下,她就和我哭。”
霍玉殊看着脾气大动不动就翻脸不认人,但其实很容易心软。特别是对上他一直当做亲妹妹来疼爱着的霍玉暖。
霍玉暖一哭,他就没辙了。
秦楚青了解他的这种心情,就也不再多说,当即说了个‘好’字应了下来。
霍玉殊朝她微微颔首,轻声道了句“我等你”,便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后,又折转了回来,欲言又止。
他甚少有这般模样的时候。
秦楚青看他为难,就故作轻松地笑问道:“可是还有甚么事情?若还有旁的人要我去劝,我怕是要劝不动了。”
她声音柔和婉转,跟未出嫁的时候没甚么两样。语调也是如平日里和他开玩笑一般。
霍玉殊心里稍稍安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