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看看烟罗气愤的模样,噗嗤下笑了,掩口说道:“你看你,人还没进门呢,已经开始学着为妻之道。若是刘亭知道了,少不得要高兴死了。”
刘亭和烟罗的婚事已然定下。只是烟罗说秦楚青身边缺伺候的人,就和刘家商议过后,打定主意要再伺候秦楚青一段时日,就将婚期又往后延了延。
烟柳和烟罗是一同跟在秦楚青身边多年的,说话间没甚顾忌,无人的时候就拿刘亭来打趣烟罗一番。
烟罗早已习惯,倒也不驳这个。只是一想到洪姨娘,心里就有些不舒坦,埋怨道:“明知王爷疼惜太太,不会让太太那么早起。她们却还一个个地来那么早。说甚么不用理会她们,可真不理她们了,就当真能够吗?”
说着,烟罗深深叹了口气,将火拨弄得小了点,温着暖壶里的水,与烟柳一同静等秦楚青醒来。
昨夜被霍容与折腾了太久,秦楚青早晨明明听到霍容与起身了,可就是起不来身。努力睁开眼,也只能眯缝着一半,看了看他,就又要合上。只伸出手去乱摸,半天后触到了他的指尖,将他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霍容与看得好笑,将她的手臂往被子里塞了塞。触到她有些冰凉的指尖,他也有些恼了,拧了眉说道:“怎地那么不小心?既是如此,就该好生暖着,更不该拿出来。”
秦楚青明知他说的是让她留心周围的环境冷热,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在衣裳还没穿好的情况下乱伸手了。
不过,秦楚青并未太多理会。她只是伸手探了半晌,最后确认了霍容与手的位置后,就牢牢握住。
他手指纤长皮肤白皙,有着最让她安心的暖意。
秦楚青握了半晌后,突然就不想松了。但他已经到了处理政务的时候,她不能拦阻,也没权利不让他走。
霍容与感受到了秦楚青的眷恋和依赖,目光愈发柔和,在她耳边低喃了几句,又吻了吻他的唇角,这才离去。
霍容与穿衣裳的时候秦楚青就已经再次昏睡了过去。他既是不在,秦楚青就又好睡了会儿。直到自然的大太阳光照到了她的屋里,这才慢慢转醒。
乍一听说洪姨娘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的时候,秦楚青当真是佩服至极,半晌缓不过神来。
先前洪姨娘便是给苏晚华和卢家保持联络的一个中间牵线人。当初苏家陨落了后,洪姨娘便是如此做的。后来苏晚华出了事,洪姨娘挨了罚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开来,是准备重新奋了。如今这位姨娘一向积极,惯爱提前过来候着,专程为了给秦楚青请安。但是提早那么多过来,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看那样子,好像是有甚么事情要说与太太听。”先前见了洪姨娘的举动后,烟罗便有些不明所以。如今就讲给了秦楚青听。
秦楚青生怕洪姨娘那边得了甚么大消息,梳洗完毕早膳一一摆上来的空档,就将她唤了过来,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洪姨娘带着满脸的喜气,一坐下来,就问秦楚青道:“太太可还记得夏妈妈是先老王妃跟前的贴身伺候的罢?”自打苏晚华也故去之后,大家就对霍容与母亲的称呼也稍微调整了下。于是苏晚华便是‘先太妃’,而霍容与母亲,则是‘先老王妃’。
“那是自然。”秦楚青知晓此事,便顺口如此说道。
“那不知太太是否知晓,当年先老王妃给夏妈妈还订了一门亲事呢?”
听了洪姨娘的话后,秦楚青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亲事?”秦楚青难掩惊愕,“甚么时候的事情?怎的没有听人说起过?”
“奴婢也是新近知晓的这一点。”洪姨娘说着,眼睛也散发出了光彩,“先前夏妈妈出了事后再不肯嫁过去,对方也难得,这些年竟是未曾再娶妻,只等着夏妈妈的一句话了。”
秦楚青又细问了两句,这才晓得了其中的一些始末。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今日这么一桩事情。就吩咐了洪姨娘稍后将人带过来,这才用了早膳。
因着对方并不住在附近,秦楚青用完早膳后,就自行先将府里的一众事情快速处理好。正思量着对方为何还未到时,就听丫鬟通禀,说是府外来了个高大的武将,说是要来拜见秦楚青。
秦楚青想起了先前洪姨娘的话,就让人将他请进了厅里。
韩佐领是典型的武将模样。虎背熊腰,身材魁梧。虽然已经有了些年纪,却依然声如洪钟,步履沉稳,丝毫也不逊于年轻人。
还没进门,在院子里远远地看到了秦楚青,他就抱拳一揖,在外头喊道:“给王妃请安!”说着,已经进了屋门,他又是如此笑着说了几句。
秦楚青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半晌。
眼神带着肃杀,却很澄净,没有沾染上甚么杂物。想来,是个比较可靠的。只是不知道他那想法到底有多坚固。
“你是如何寻到洪姨娘的?据我所知,洪姨娘与夏妈妈平素并不十分熟悉。”秦楚青扯了扯唇角,露出个不甚信任的笑来,“你正大光明为了要了个人来,却是寻了她来说,倒是稀奇。”
“王妃不用担心。末将并非有意寻到她,而是路上不经意遇到。”韩佐领笑答道:“那日我去成衣店里扯一些布做衣裳,赶巧儿就遇到了贵府的姨娘。当年的时候,末将与姨娘曾经见过几次,虽然相貌已经改变,但是大体的印象是不会错的。”
听了这话,秦楚青方才知晓,他从重新遇到洪姨娘到下定决心求娶夏妈妈,前后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
刚好是洪姨娘选了一件衣裳的时间。
刚刚洪姨娘也和秦楚青提起过,韩佐领当年一直等着娶夏妈妈,虽然夏妈妈出了事情,他也未曾改过主意。后来夏妈妈遇到了那些龌龊事情,韩佐领又来寻过她一次,问她意见。她铁了心不理他、不见他,他这才死了心。跟东家辞了行,再不做掌柜的,转而去从军。
韩佐领这些年一直都未娶妻,就是因了心中一直记挂着夏妈妈。原先秦楚青并不甚相信,看到了这个汉子后,望着他刚毅的面容和真挚的眼神,慢慢地,有些开始相信了。
洪姨娘一回了家,就想将这事儿告诉秦楚青。无奈秦楚青当初下了死命令,她不敢随意前来打扰。刚好第二日就是她来见秦楚青的日子,就赶了个早,提前到了这里来。
秦楚青问道:“夏妈妈当日遇到了些难办之事,你可知晓?”
说起这个,韩佐领明显地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看他如此,秦楚青就也有些恼了,道:“既是如此,你当时为何不出手相助?”
韩佐领哈哈大笑;“并非我不想寻她,而是当年发生了那些事情后,她再不肯搭理我。我来问过、想过要帮助她。无奈根本不知道她惹上了什么事情,又如何帮得上忙?也怪我当时意气太盛,被这样一阻挠,就放弃了。我伤心之下,自然远走他乡。”他摇了摇头,与秦楚青道:“并非我不想再来见她,只是多年不见,我也不知该怎么和她开这个口。”
韩佐领字字句句都是发自真心,秦楚青听了,颇为动容。
只是夏妈妈就算如今已经是府里的一员,但是这些牵扯了往年牵绊的事情,秦楚青没法替她作答。
于是就喊了陈妈妈过来,将事情与她大体说了,让她去叫夏妈妈。
夏妈妈过来的时候,显然是没料到会看到韩佐领。四目相对下,顿时愣住了。
韩佐领看看秦楚青,又看看夏妈妈。最终坚定地朝着夏妈妈走了过去,欲言又止,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秦楚青便没再继续打扰这两人。轻轻出了门后,吩咐陈妈妈好生照看着,有什么事就遣了人去明远伯府禀一声,这便唤了人来去准备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