梒桃(2 / 2)

谢琻表面不动,暗暗却竖起了耳朵。

席间众人从未听他谈论过女人,此时均被勾起了兴趣,那制造之子更是兴奋追问道:“那不知大人喜欢什么样的?若是在下有的女子,定赠与大人。”

沈梒微微侧头,沉吟道:“首先这相貌必定得出众,而且良青喜欢那气质疏朗大气的,不太心仪孱弱之姿。再者这家世也需高些,这样养出来的才足够矜贵,良青独爱这种富贵感。哦还有啊,一定要有才。平日里若能与我谈论诗文,探讨国事,便是最好不过了——”

他说一句,众人的脸色僵一分,最后彻底无语凝噎,一个字儿都说不出了。

他们还道这谪仙似的才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感情是喜欢威猛勇武的?难道是自个秀美够了,想找个母老虎吗?

还必须是家世高的。这又上哪儿找去,就算是公主也不符合要求啊?

还什么能与他“谈论诗文,探讨国事”,寻常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识文断字便已是难得,又有谁能与您一位堂堂状元、当朝礼部侍郎吟诗诵赋?

众人都面色各异,微有菜色。

然而这所有人中,却唯独言仕松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偷眼看了下旁边的谢琻,果见方才还一脸妒色、气势汹汹的谢三公子,此时已经满面的春风得意,一只手还高兴地敲打着桌面。

那模样,真像只昂首挺胸的公鸡,就差立起来打鸣儿了。

得!言仕松暗暗摇头叹息。难怪京城最风流的贵公子都被他沈梒拿下了,这么会顺毛捋,换谁,谁不心动啊?

这一篇很快被揭了过去。

画舫上歌舞升平,江面上的银月逐渐升高,缓缓到了中天。破浪而行的画舫逐渐慢了下来,两侧罗幕升起,两岸浸润在月色华光中的江景显露了出来。船中的客人们纷纷起身,有些来至窗边,有些走上甲板,还有些醉意熏熏的便下了主画舫,登上周遭的小船休憩去了。

那制造之子亦已喝得有些酒沉了,此时携众宾客们登上甲板远眺,却见青山起伏、江水阔远,一轮皓月高悬天幕明河之上,此景壮美阔丽,着实令人屏息惊叹。

制造之子看得诗兴大发,怎奈他平日里就是个平仄不分的草包,此时也吟不出什么佳句。

专业事就该找专业人嘛。他一回头,熏熏然地叫道:“沈大人呢?此等良辰美景,才名贯天下的沈大人必有妙语好文!”

然而人群中却不见沈梒身影。

众人皆四下张望着,都是惊讶:“哎,刚才沈大人不还在这的么?”“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好生奇怪……哎怎么谢大人也不见了?”

言仕松在旁忙道:“许是醒酒去了……哎在下倒是有些诗兴,诸位想不想听?”

“哈哈哈言公子请,言公子请……”

夏夜静谧安宁,除了聚在一起吟诗的公子官员们,其他处唯有涟漪之声轻拍船壁,远处岸上有隐约的鸟语和蝉鸣。

空下来的大厅里灭了灯火,侍女们也已都纷纷散尽,四面窗帷依旧大开着,清风四合,月光如洗,一并灌入了室内。寒暄丝竹的热闹喧哗不在,空下来的宴席上,唯有金杯银盏在月色中流转着华光。

此时,一个小浪拍来摇得船身微微倾泻,银辉调转角度映上了角落里一处本藏在阴影中的屏风,却从丝绢的鸟语花香屏面上照出了其后两个交叠的人影。

“嘶……”

刚才随着那个小浪,谢琻使坏地往前靠了靠,沈梒立刻咬着嘴唇哼了声,有些难以自持地往前踉跄了下。他上半身靠在大开的窗子上,眉眼已然湿润殷红,唇角也被自己咬得充血,羞得不住想往那雪色如浪的罗帷里藏。偏偏谢琻不许他躲,一只手紧扣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压着后脑。一会儿俯身亲他,一会儿逼他看外面的青山明河,二人仿佛置身于旷野自然之中,毫无遮挡,自由放肆。

“侍郎大人,肯定读过《礼记》吧……”

谢琻喉头发紧,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非要在沈梒耳边低声呢喃:“《礼·月令》……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仲夏之月,以梒桃荐寝庙’……”

他的手自沈梒的后脑滑向前,拇指扣住了沈梒的嘴唇,微微用力按压。那本就已然殷红的唇瓣,立刻在月光和水泽下泛起了饱满鲜亮的色泽,看起来真仿若是熟透了的樱桃或粉桃。

礼部侍郎大人被他逗得双耳赤红,挣扎着低声骂道:“胡、胡闹……”

“谁胡闹了。”谢琻轻笑着,“还记得洪武二十三年的深夏时,你在翰林院的井里藏了筐冰镇果子么……那时候我就在想,吃什么李子,那有你甘甜可口……”

沈梒撑着窗子,低声笑骂:“你就是见色起意……”

“是。可我眼光挑的很,世间珍筵美酒无数,我却独爱一枝梒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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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章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