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星虽说不是专业人士,但最基本的急救知识还是多少知道些的,小孩的血管本来就细,再加上出血过多会导致神经末梢血管收缩,进入低血量休克状态,就更不好找了。
地上的孩子,才那么小。
“往骨干注入输液。”男人还是一贯的冷静:“io needle。”
刚想翻箱去取的急救医生手停在半空,突然反应过来,说话的声音在抖:“怎么办,这个没有。”
“那就直接进行输液。”他看了眼地上的孩子,声音笃定:“切开颈内静脉直接输液。”
“这......”一边的急救医生犹豫,“还是先送去医院吧。”
大马路上出了事,官司吃定,到时候搭上的又何止地上这条命。
“对啊,先送医院。”另一个年轻的担架员随即附和。
“来不及了。”男人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淡淡,“出了事我负责。”
男人始终低着头曲膝跪在地上,额前碎发散落,五官轮廓分明,气质清冷而凛冽,黑眸深邃,眼神直勾勾地全铺在地上的孩子身上。
专注的,过分的专注,他像解救苍生的神,低头俯视,修长的手指灵活起落。
“出了事......”说话的还是那名急救医生。
“闭嘴。”苏暮星立马打断,她语气不凶不急,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急救医生噤了声,他右手拽了拽白大褂衣角,有点无所适从。他资历浅,算上实习来医院也才刚满一年,这不是中山路出了大型事故人手不够他才临时顶上的,没想到刚上场就碰上个棘手病人。
他瞪了苏暮星一眼,到底还是年轻,脸皮薄,面子有点挂不住。
“处理一下颈部的外伤。”男人提醒。
清冷的声音,如一记戒尺落下。
“让一让。”急救医生手背抹了把额间的细汗,总算不扭捏了,命令苏暮星腾开位置。
苏暮星利索地退开好几步,给几个人留出空间。却不想蹲得太久,起身的时候动作又太猛,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目眩,直直地向前倒去,细嫩的手掌在水泥地上摩擦,刮开大片的表皮。
她眉头紧拧,抿着唇,硬是把呼痛的声音咬碎在齿间,一只手撑着膝盖从地上起来。
男人却意外地抬眸扫了她一眼,寡淡的眼神飘过来。
正脸对着她,四目相对。
顷刻间,他平淡地收回视线,仿佛刚才那一眼,不过是浮波潦草的一掠,下一秒,冷冽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的滚进耳蜗。
“赶紧出去。”
——
苏暮星脑子有点钝,手上的伤提醒她此刻的尴尬处境,她走出去几步,步伐不算坚定,时不时还回头瞅一眼。
这人她认识,可偏偏一时想不起来。
“不要命了,往里冲。”说话的是名消防官兵,他对着苏暮星吼了老大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赶紧出去。”
“我刚刚是帮忙的......”她还想解释几句,对方就一掌架起她胳膊,半拎着她,往外推。
苏暮星被扔出警戒线外,两腿一软,差点再次跌到地上。
李峰刚好急着喊回警戒线里头的苏暮星,就瞧着她被消防官兵架着手臂整个人扔了出来,他快步上前,伸手扶了一把。
“谢谢。”苏暮星看清面前的人,诚恳道谢。
她人已经站稳,双手自然地挣脱对方的搀扶,谁知李峰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手掌禁锢着她的手腕,力道反倒大了几分,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她肩头摩挲。
苏暮星蹙眉,精致的小脸染上薄怒,低斥,“放开。”
李锋好心扶她是真,趁机揩油也做的顺理成章,见苏暮星明显急了,他不好太占人便宜,放开她。
苏暮星侧身绕过他,心里一阵反胃。
——
新闻组的人补了几个镜头,随着救援的推进又加了段采访,苏暮星忙完把身上的设备取下交给一边助理,随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矿泉水,靠在一边路灯下休息。
矿泉水拧开了她没喝,又给拧紧了搁在一边地上,从挎包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手机她刚开机,好几个未接电话,她没心思给人回拨过去,对方电话又进来,她刚想给挂了却手滑按了接听。
苏暮星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送到耳畔,懒洋洋的“喂”了一声。
“小暮,你怎么又出现场了,又是爆炸又是火灾的?”电话那头,叶路语气不善。
苏暮星吐了口烟,随口回了一句,“工作需要。”
“你就不能安分点?”
苏暮星嘁了一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