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死在苏安手里,还清了,值了。
可偏偏,太难。
审讯室终于被撞开,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苏暮星力气彻底被抽空,双腿一软,往前跌了下去,带血的钢笔滚在男人脚边,四周彻底黑了下去。
不知道是谁哭着喊:
“救护车!救护车!”
......
12月进入尾巴,夜风飒飒,格外的冷。
警笛声呼啸,跨越了半座城,在灵山风景区一家民宿的地下室里,找到了重伤昏迷的黄征,少了条胳膊。
黄征的失踪是在苏暮星第三次找去海馨小区的前一天。
这些年,黄征没有参与黄平的非法勾当。
可他却知道黄平身上的一切,当年苏安案子发生的时候,他不在国内,可回国后,所有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明知道黄平犯法,也知道最正确地选择是站出来发声,可又狠不下心,是他欠了在先啊。错了,就错个彻底吧,他不干净了,也不无辜。
意外是那天在红猎,红猎背后的人是黄平,苏暮星跟着警队冲进来扫黄,已经惊动了当时的黄平。
警方的清扫,黄平的组织再一次遭受重创。
苏暮星。
他不能置之不理。
他可以看黄平一错再错,而自己呢,一边错误的选择袒护,一边又心虚的疯狂弥补。他和叶路和解,他领养夏夏,自私祈求安宁。
可不能看着...
所以才会冒险给线索,黄平这人变态,对数字对纹身都有疯狂的迷恋,正巧夏夏住院,他无意间见到了那个叫蒋梦的姑娘,跟在黄平身边好些年,跟叶路的小儿子在一起。
他料定苏暮星会从蒋梦身上查到什么。
只是...
没料到的事情太多了,直到苏暮星找到海馨小区。
***
三月。
落了一场春雨,细雨洗过枝桠,绿芽裹了半座城,午后倏然放晴,暖意肆意流淌。
黄平案子的最后一次庭审,是下午二点,前两场,黄征转做了污点证人,蒋梦手术后也出了庭。
一大早,苏暮星开车回了趟a大,毕业快六年,她从来没有回过学校。
四年的大学时光,她认识的人少,朋友几乎没有,唯一的一个又离开了,像英雄一样离开。
然后一辈子扎根在她心里,成了枚拔不掉的钉子。
她没转多久,简单走了圈,从教学楼到宿舍楼,也去食堂看了眼,最后去的图书馆,没有校园卡,她连大门都进不去。
从大学城出来,苏暮星接了宋维的父母,一起去的法院。
围观的人很多,挤满了旁听席,诺大的法庭座无虚席。
苏暮星带着二老坐在最后排,远远看到前排的季岩,像有了感应似的,季岩转身看了过来,目光接触,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她和季岩很久没见了,苏默两个月前回的桐州。
黄平被庭警带到被告席,整个人老了很多,胡子拉渣,再也不是那个英俊硬朗的中年男人,检查官举证,黄平每条都认,原告律师几乎放弃了辩护。中场休息后,法官宣判结果:死刑立即执行。
肃静的法庭从静可落针到人声鼎沸,又复而静谧无言。
有保洁阿姨进来打扫,她轻轻推了推后排的姑娘,不解地大声问:“你怎么还不走啊?”
苏暮星后知后觉地回神,诺大的法庭空荡荡的,早就没了人影,身旁宋维的父母不知什么时候走的,她隐隐记得是被宋维的妹妹接回的,临走前说过告别的话,她有些晃神倒是记不真切了。
从法院出来,苏暮星鼻端轻嗅了两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她嘴角几不可察的上扬,阳光在睫毛上跳跃,眼眸里流转。
雨过天晴。
真好。
法院门口是层层累累的大理台阶,石阶上方有飘扬的五星红旗,底端浸着浮世的红尘繁华。
苏暮星深深吸了口气,踩着轻缓的步子下楼梯,走到一半,她脚步微滞,视线落向远方,锁住。下一秒,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眼眸里笑意盈盈的。
台阶最底下,许清然长身玉立站着,简单的黑色长裤,白色衬衣整齐扎在西裤里勾勒出窄瘦腰身,衣袖被挽至手肘,两手随意揣在裤兜里,略敞开的衬衫领口松松开了两颗扣子,衬的整个人清贵又挺拔,他微微昂着头,视线向上凝望,黑眸清亮。
她和许清然一个多月前领证的。
那天她出院,两人直接去的民政局。
挺好的。
苏暮星眼底笑意愈深,重新抬脚往下走,步子依旧不大,老老实实的一节一节踩着台阶往下,距离缩短了大半,她停在中间的休息平层上。
半响,她冲着许清然眉梢略挑,眼神转了圈,许清然微微一笑,双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手臂向外伸,怀抱大大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