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责备康熙莽撞,冒然同意让瑚图灵阿救胤禌了!
不是昭圣太皇太后凉薄。
若可以,她也盼着自己所有的子孙后代都好好的。个个福寿绵长,儿孙满堂。可作为大清的太皇太后,她所着眼的,必定不只是这个小家,而是天下万民。
与一个生来体弱,早就被断言恐不长久的皇阿哥比起来。显然是瑚图灵阿这个生来便有种种祥瑞,被列祖列宗托梦相告,明言跟大清国祚息息相关的固伦福瑞公主更重要!
唯恐康熙不上心,太皇太后还斩钉截铁一句:“不独诸皇子,便你我,都不许轻打瑚图灵阿主意!”
可事实上,打从瑚图灵阿在翊坤宫那么一倒。
康熙这个当皇阿玛的,心里也好似油煎。直到她醒来,直到确定她无恙。康熙这悬到嗓子眼的心啊,才终于是回到了原位!
是以,听闻太皇太后这么一吩咐,他便一撩袍子跪了下来:“皇玛嬷放心,孙儿再不敢鲁莽。”
“便这一遭,孙儿也是万没想到……”
“待到发现不妙,试图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无能为力。天幸瑚图灵阿有惊无险,胤禌也已经转危为安。经此一事后,孙儿必将严格管理,不叫小公主的膝盖再随意为任何人而弯!”
太皇太后这才转怒为喜,催康熙多与瑚图灵阿多多交流。
哪怕千次、万次中,能有一个如牛痘这般的重大收获呢,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儿!
‘可,女子不得干政’的念头刚在脑海中转了一转,康熙就觑见自家皇玛嬷似笑非笑的表情。羞赧拱手间,幼年被她老人家拉着走上龙椅,被百官朝拜。
听她谆谆教诲,习为人为君之法的画面就历历在眼前。
他这眼神自然而然满是孺慕,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剩下:“孙儿谨遵皇玛嬷教诲!”
慈宁宫中,祖孙两个促膝长谈,气氛温馨而又和乐。
永寿宫里,贵妃娘娘听说宜妃那个厚脸皮又来,眉头却拧得能夹死苍蝇:“不见,不见不见。一碗闭门羹送过去,以后翊坤宫来人无需通禀,直接打发走便是!”
已经强硬而来,正把这话听在耳中的宜妃娇笑:“妾大早起忙活到现在,就为了给咱们好公主熬一锅汤。这会儿都巴巴端过来了,姐姐好歹问过咱们小公主的意见啊。”
“没准儿妾这人讨厌得紧,汤却很香,很和瑚图灵阿的胃口呢?”
说着,她还亲手打开食盒,掀开汤盅上面的盖子。
一股子令人垂涎欲滴的荤香味儿便袅袅而来,瞬间吸引了小公主全部的注意力。抬眼看去,碧色的汤碗里,装了大半奶白的汤。大小适中,被炖到软烂的鸽子边上还有如翠玉般的香菜,似玛瑙样的枸杞。
明明挺简单个菜式,却叫瑚图灵阿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
气得贵妃柳眉倒竖,指着宜妃大骂:“先对三岁小娃使苦肉计,害我儿昏睡整整五个昼夜!现在又无视拒绝,擅闯永寿宫。郭络罗氏,你是仗着自己圣宠在身,不将本宫这个贵妃放在眼里。”
“还是真个脸大如盆,硬是看不出永寿宫阖宫上下对你的不待见来?”
“妾……”
“滚!带着你的破汤赶紧给本宫滚!以后求医问药找准了,本宫这里是正正经经的永寿宫,没看病的太医也提供不了这服务……”
为防越来越多的宜妃涌上来,害她宝贝闺女一次次躺在床上。贵妃这次也是发了狠,豁出去跟平时私交还不错的宜妃撕破脸。
不料宜妃不但不走,还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你让本宫走,本宫就走,那本宫多没面子啊?”
气得贵妃咬牙:“你,你还要不要脸?”
“不要!”宜妃点头,特别干脆利落的样子:“脸面又几个大钱一斤?能比得上胤禌根头发丝儿重要不?不能!那要来作甚?贵妃也是做额娘的,当了解那种为子女故不惜以身相替的心情。胤禌高烧不退,诸太医束手无策,只说胤禌怕是……”
宜妃哭,豆大的泪珠顺颊而下:“呜呜呜,那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到如今的阿哥啊!但凡有一丝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你骂我也好,嫌我也好。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说好了给咱们瑚图灵阿做一辈子的蟹酿橙,便我白发苍苍、牙齿掉光,也绝忘不了。打今儿起,瑚图灵阿就也是我闺女了。胤祺、胤禟跟胤禌都是她亲哥,我们娘几个一起护着她。”
“往后翊坤宫中,胤禟他们哥仨有的,瑚图灵阿有。他们哥仨没有的,瑚图灵阿也有……”
贵妃……
贵妃都恨不得直接一茶盏砸她脑门上,哪儿来的脸?这特么前账还未清呢,接着就起要拐她心尖尖的贼心了???
只这几句,就叫贵妃心中怒火掀起万丈高,看着宜妃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防备。
随即她就抱着瑚图灵阿去乾清宫求见,第一次叫康熙见识到了属于贵妃的梨花带雨:“是,瑚图灵阿会那样非她所愿。可若不是那贱婢哭得惨烈,我儿又怎么会心生恻隐,丁点大就非张罗着去看胤禌?”
康熙笑:“咱们的瑚图灵阿心思纯善,小小年纪便颇有手足之意。”
“可这一出手,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康熙无奈摊手:“这就得咱们做阿玛额娘的多加引导,诸如此类事万万不可再度发生。此次……”
“实是个失误,爱妃就别再挂怀了。宜妃,宜妃虽莽撞了些,但好歹也是一番慈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