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墨对此不置可否，兀自说道：“现在有种非常普遍的看法，认为豪门就该追求华丽场面，这其实也是一种功利心态。”

一听这话，贝肯鲍尔来了兴趣，脑袋转过，眼神咄咄，“难怪现在的阿森纳与过去完全不同！”

尤墨的反应有些平淡，点点头道：“是啊，与过去相比，我们的控球率下滑了接近10个百分点。”

贝肯鲍尔不依不挠，又问道：“阿森纳一向以踢法赏心悦目闻名，为什么到你手里会变了个模样？”

尤墨对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二杆子精神有些无奈，苦着个脸说道：“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欣赏的角度也不一样，得出的结论差距会比较大。不过总体来说，进攻中的连续配合或者个人表演的确更能吸引眼球，防守中的表现绝大多数时间都会让中立球迷觉得乏味。”

贝肯鲍尔点了点头，眼神愈发锐利，“阿森纳这一路走来，正是依靠进攻中的团队配合打出了招牌，反倒是防守中的表现一贯有些散漫。这种状况在你进入球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获得的表扬也远远大于批评，战绩也非常出色，为何要改变呢？”

面对疑问，尤墨旧事重提，“豪门就应该追求华丽场面，这种看法本身就是功利性的产物。就像一款游戏一样，测试阶段的时候如果设计者不能坚持原则，把玩家的反馈当成唯一标准进行增删，设计出来的游戏最多达到一流水准，距离经典遥不可及。”

贝肯鲍尔显然不是游戏高手，乍闻之下一脸好奇，没说话。

尤墨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索性一股脑往外倒。

“真正的经典，具有强大的开创性，可以引领一个时代。拿游戏来举例子，就是设计者通过自己的心血告诉玩家：‘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样的游戏，而你们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

“放在足球领域同样如此，大众的喜好具有普遍性，想掌握并不难，难的是在那种基础上保持很高的胜率，更别说拿下一个又一个冠军。说白了，就像人们在挑选伴侣时的心态一样，从外貌，收入，社会地位，性格爱好，等等，这些方面入手，根据自己的评价标准圈定钟意的对象，开始付诸行动。”

“结果到最后才发现，喜欢的并不一定适合。”

听到这，贝肯鲍尔嘴角浮现笑容，“比喻的很不错，但你忽略了一点：挑选伴侣的时候也会被对方挑选。”

尤墨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所以在我看来，与其改变想法去迎合观众，不如保持争议状态，让喜欢的更喜欢，不喜欢的继续彰显自我。”

贝肯鲍尔眼睛一亮，主动加快节奏，“意思是说，通过迎合市场来扩大影响力，会导致风格溟灭，最终结果得不偿失？”

“是的，大众的喜好就像流行音乐一样，如果缺乏打动人心的地方，很快就会被遗忘。”

“很棒的比喻，对这场比赛你怎么看？”

“何塞*穆里尼奥手下有很多进攻好手，只要敢于投入进攻，光凭个人能力都会让比赛变得好看。不过他很清楚那么做的代价，切尔西现在需要的是冠军，而不是华丽场面。”

“那你呢，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

“不，只是恰好相遇而已。”

恰好相遇而已？

有些人相信这句话，更多人不太相信。其实从尤墨上任后的第一场比赛，就被拿来与温格时期做比较了，结果不用多说，所有人都能瞧的出来。

这他么的一点也不阿森纳，与切尔西太像了吧？

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也不难猜。

过渡期嘛，守成最重要了，否则一接手就把原本一片大好的局面搞成一团糟，最终如何收场？

既然都知道阿森纳长于进攻，短于防守，改变起来并不难吧？

以他在更衣室里的威望，以及场上场下勤勉刻苦的作风，纪律性提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何况这支球队的快速反击早已炉火纯青，不追求场面控制的情况下进攻效率提高实属正常，少打少总比多打多来的容易一些。

于是一波六连胜之后，很多人都瞧出端倪了。

这是支实用主义至上的球队！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神奇”之类的字眼也已经让人审美疲劳，但这种变化还是能在很大程度上解释球队的神奇之处，也为后来者提供了思路。考虑到这支球队目前阵容齐整，士气高涨，正面硬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即使有对攻的实力也打不出完胜来，反倒要小心自家后院。

如此一来，后面的比赛会变得不那么容易了。尤其是所谓的终极决战，阿森纳主场对阵切尔西！

实用主义vs摆大巴，会有怎样的结果？

两边都打死不出洞，比赛还能看？

决赛无名局？

“如果把你放在拜仁主教练的位置上，下半场会有怎样的调整？”

瞧着中场休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贝肯鲍尔抛出了终极问题。

尤墨依然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儿，目光有些幽远。

“三年前的时候，我和希斯菲尔德先生聊过。当时他告诉我，从28岁开始，他就着手准备主教练的一切了。”

“我很惊讶，就问他，有没有用这样的要求来让球员在退役之前就行动起来？”

“他也很惊讶，自言自语道‘为何我一直没有想到？’”

“后来他离开多特蒙德，去了拜仁幕尼黑。一晃三年过去，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这句话。”

听到这，贝肯鲍尔笑了。

“他肯定记得！”